谢亭恕就一直保持着寡薄的笑容,看着她把酒喝完,面红耳赤地把杯子放到吧台的台面上。
“那……那我开始了。”
毛衣很宽松,虽然是套头款式,但材质亲肤柔软,穿脱都几乎没有阻力。
周浮对自己的身材还是很自信的。
但谢亭恕的目光却由始至终都很淡,无论在哪都没有过多停留,直到她颤颤巍巍地在他面前卸下最后的防守,他才终于微微直起身,目光扫了一眼面前的高脚凳。
“过来。”
周浮无法思考,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过速的心跳,她讷讷地走过去。
两人的身高差在这一刻被体现得淋漓尽致,她站在谢亭恕的面前,要仰起头来,才能看到谢亭恕的表情。
更准确来说,是看到谢亭恕的眼睛。
她感觉刚才喝下去的那杯酒开始灼烧胃壁,蒸腾起烟熏火燎的热气,让她只是看着谢亭恕就忍不住微微地红了眼眶。
酒精让人恍惚,给周浮一种当下与曾经在眼前重叠的感觉,她怎么能忍得住不去心动,只剩强弩之末的理智在支撑。
“我对你做过什么吗,周浮?”
可事与愿违,周浮小小的私心就那么被谢亭恕掰开,毫无保留地袒露在他面前。
他的身体几乎一动不动,与她保持距离,只伸手触碰,眼神推波助澜,就连那一点戏谑也变得浓墨重彩。
周浮想要逃避,下意识的垂眸,又迫不及待地抬起眼看他,睫毛轻颤,呼吸的节奏也早已乱得一塌糊涂。
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想要沉默着蒙混过关,谢亭恕却不放过她,手上勾人地刁钻,一呼一吸之间,周浮已经明白这是一种逼问,只能咬着下唇含糊不清地回答:“没、没有……”
“哦,原来没有。”
谢亭恕低下头在她耳边,咬字带笑:“看不出来。”
是在说她的反应吗。
他果然很会嘲讽人。
周浮眼前已是雾蒙蒙一片,酒精在加速膨胀,她不想去思考,只是下意识地探出头去。
拥抱接吻,在周浮看来再寻常不过的顺序。
谢亭恕却是哼笑一声侧过头去,另一只手从下巴往上捏住她的脸,垂眸往下看的时候,羽睫敛住过分的矜傲,指腹微微发力,恰到好处的娴熟,周浮下意识地觉得他逗那只微信头像上的德文应该就是这样的姿态,“密码还要不要?”
密码?
周浮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手机的锁屏密码。
“要——”
她终于想起自己是为什么会在这里,羞耻感后知后觉地涌来。
**与衣冠楚楚之间,她怎么能既是狼狈的那一个,又是沉沦的那一个。
周浮的情绪与感官都很混乱,听到谢亭恕报出的四位密码后机械地抬起手,慌乱的仓促中,就连四个一样的数字都按了好几次才终于闯了进去。
“唔……别、别弄……”
周浮的注意力在涣散,被蚕食,她盯着谢亭恕手机屏幕,却怎么都找不到微信,急得想要伸手去抓谢亭恕的衣服,却又因为错估距离而扑了个空:“我找不到……”
她没空再去看谢亭恕的表情,愈发激烈的紧绷中就连脚趾都蜷缩在了一起。
一片兵荒马乱之中,周浮听到谢亭恕笑了下,似乎是被她的憨态逗笑,却是毫无退让与怜悯:
“那就别找了。”
“不行……”
周浮来回翻了几页,被硬生生地逼出了泪,红着眼眶什么也看不清楚,终于看到那个绿色图标,她手指还在胡乱地点,直到手上的手机被人抽走,对面传来谢亭恕的笑声。
不再是那么一个懒散的单音,而是连串的,密集的,就像是无数细碎的珍珠宝石从天而降,击碎水面,飞溅起浮光掠影的浪。
“周浮,”
周浮抬起头,一片泪眼朦胧中,她好像看见一只飞舞的黑色闪蝶。
那是他桀骜的,意气风发的眉眼。
“才两分钟。”
周浮忽然感觉眉心有一点微微的发烫。
是闪蝶停留的方向。
8
第8章
◎让她落空◎
没有尘埃落定的时间,谢亭恕笑完,直接从旁边抽了两张纸,擦着手进了洗手间。
门虚掩着,水声传来,是谢亭恕在洗手。周浮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但不论是近在咫尺的温度也好,还是那股亲密疏离的气味也好,都迅速地散尽。
如果不是脚边还散落着几件衣服,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好像真的只是她脑海中瑰丽而又冶艳的一场妄想。
周浮的双腿还在颤抖。
她弯下身把衣服捡起来的时候,刚才被谢亭恕碰过的地方,仍然被牵动着。
隐秘的,酸麻的。
以及在荷尔蒙消退,整个身体逐渐降温之后,一点点似有若无的痛觉。
周浮不想把这种感觉和谢亭恕分享。
囫囵地把衣服套上身,黏腻感伴随而来,她假装若无其事站在原地,佯装自在地去看这间房间有点什么东西。
麂皮质地的沙发,驼毛样式的地毯,周浮背靠在实木吧台上,也不知道应该往哪里看才好,直到沙发上的Macbook发出需要充电的提示音,她才发现那里放着谢亭恕的电脑。
没有合起来,屏幕就大喇喇地亮着,上面应该是程序的工程文件,代码密密麻麻,光标停留在其中没有完成的一行,一闪一烁。
-
周浮下了楼,酒吧卡座里已经比她来时还要更热闹了些。
Sini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单手托腮,笑嘻嘻地招呼她过去:“你去个厕所也太久了吧!”
Sini这话出来,原本只是在低头喝酒的陈润清抬起头来,往她过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好意思。”
周浮三步并两步地走过去,在Sini身旁坐下,就看Sini悄悄把脑袋凑了过来:“你是不是来那个了,那这杯酒可以让给我,你再去点杯热的。”
借口都有人帮她找好了,周浮立刻从善如流地点头:“嗯,所以耽误了点时间,谢谢啊。”
“难怪陈大少爷本来说你已经休息了不想让你来呢。”Sini立刻暧昧地看了陈润清一眼,大声地说:“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喽,我自作主张喊了周浮过来,浪费了陈大少爷的爱意。”
陈润清应该是听到刚才Sini的问题了,笑着说没事,让周浮坐到他身边去,还主动帮她要了一杯热牛奶。
可陈润清坐得离谢亭恕不远,有人不敢挪位置,还先问问刘衡钧,谢亭恕哪去了。
刘衡钧余光睨着周浮从脸颊红到耳根,心不在焉地摆摆手,示意他们随便。
周浮好不容易坐下,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