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的消息,一路所闻,皆是负面的事,什么逼死宋将军,关押快锋,休妻之类的,前几天他还因为李骏惠进言攻打南京的事而暴怒一场,今日君臣相见,于喧嚣中饮着冷酒,需得先理清关系。
“相信。”少帝话音虽轻,心里却有了决断,如今南京危如累卵,就连城中亲王都想着怎样攀附燕王,李骏惠若想立功,何不直接带八万人攻打南京,为什么要投奔他这个将要失败的人。
见他答得干脆,李骏惠心里稍安,主上仁厚,自己没有跟错,忙行礼道:“多谢公子。”
他将设计除掉刘都尉,接管军队的事告诉了皇上,李骏惠对部下说:“燕王和刘都尉不睦久矣,刚才刘都尉不理会燕王的命令,私自进攻,已经被赫章铁骑斩杀,燕王多疑,肯定会将我们也通通杀掉,我们唯一的活路,便是投靠南京,借助皇上的力量来反抗燕王。”这话漏洞百出,但是当时一片混乱,将士们来不及思索,便被他轻易唬住了,万一哪天回过神来,便有再次哗变的危险。
李骏惠便又对他们说:“你们有的人本是南军,被迫投降了北军,现在又归降了南军,这是改邪归正,皇上仁厚,不会怪罪,但若你们再次叛变,跑到北军阵营里去,恐怕燕王就没有这么宽容的胸襟了,只会把你们当做背信弃义的小人,通通治罪。”
部下一时惶恐,又被他唬住了。
“一个月。”李骏惠思索道:“臣能保南京一个月。”
一个月?那是远远不够的,皇上本来身体前倾,听了这话,又渐渐退了回来,有些失望地靠着椅子,那是块坚硬的木头,硌得他脊背生疼。
“所以朕要募兵?”
扬州丢了,一个月的时间,只能去湖广一带募了,普通百姓受训三年尚且不能抵抗燕王,一个月的时间,除非天神降临,否则焉能逆转战局?
滇境倒是还有三十万人,那是他最后的筹码。疼痛从背部蔓延到了胃部,决战在即,他攥紧了拳头,渗出颗颗冷汗。
回宫路上,他没有坐车,而是和赵水簪一起骑马,提提踏踏地踩着泥水,陪她看看十里繁华。因是战时,东西贵到飞起,他没看到朱户,倒是听了许多丧气话,处处弥漫着一股失败主意情绪。
“水簪。”他想了想,下旨道:“放点风声出去,说西南三十万大军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还有,把李骏惠归降的消息也放出去,我得天佑,一定会赢的。”
水簪领命,她只扎了个轻巧的丹阳髻,一身素色绢衣,未施胭脂,未戴金钗,脱去了深宫的华丽,像一块白色的石头,乍看像石,再一看却泛着淡淡的玉色光华。
皇上从未见过她这样,凝视片刻,笑道:“你像个暗卫。”
臣妾本来就是暗卫。只是他目光太过柔和,迎着斜阳余晖,水簪笑道:“陛下喜欢长眉细腰,臣妾没办法,只能投其所好。”
说完她便后悔了,忙请罪道:“属下一时失语,愿意领二十仗责。”
“没关系。”陛下笑着侧过脸去,克制着心中的涌起的欢喜和失落,正如他压制着对决战的希望和绝望一样。
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