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很安静。
导致关门时需要找准时机——
呜隆隆,一个晚归的街邻骑摩托经过,她于是适时拉门落锁。
之后好几秒,站在自家旧式保险铁门前,陈愿凝神听屋子里的动静。没有声响。爸爸睡的很熟。
她是特地等到他安稳入眠才离开的。这样会更安全些。
对他们彼此来说。
姐姐似乎找到新的兼职,于是很少回家。
她回来的日子陈愿会避免出门,一是愿意和姐姐多待;二是不想她有所察觉。妈妈夜班,她唯一需要回避的是姐姐的提防与觉察。
“天仙子,今晚13楼有客人点名。”
躲闪回避,不为人知的——
“好的。谢谢穗穗姐。”
钟鸣是一家大型休闲综合体验馆。对外主营业务是酒店餐饮。然而不仅限于此。
“今晚这膏梁浪子来头可不小,难得又能上十叁楼,好好表现哦!”
陈愿曾经帮过一个女人,其实不算帮,只是顺带的在她行将被抓之际伸手拉了她一把。
陈愿坐出租车的时候听司机侃大山说下半夜的钟鸣,随便走出来一个小姑娘手笔都不小,打车不记表直接甩钱。
那个女人叫方穗禾,就在钟鸣做“联络员”,表面上是前台招待,实际上就是妈妈桑或者说是老鸨才更准确。
陈愿说自己很缺钱找她帮忙的时候,这女人皱紧眉头只问:“你胆子挺大啊!”
她当然够胆子。比起听到爸爸痛苦狰狞的呻吟声,那种令她心惊肉跳的强劲共感,多么可怕。
她于是觉得自己不能什么也不做,妈妈疲惫的身躯以及姐姐愈发瘦削的体格都让她不堪懦弱。
那段时间,极其缺钱,爸爸危在旦夕却无钱可医的那段日子里,陈愿只觉得被迫捅刀和莫名挨刀的人都是悲哀的。
而她毕竟不是别人。于是总会陷入无法帮助大家的自责以及被不好的事情牵累的极端失落。
太痛苦了。
“他们大概五个人,先开始已经点了玥玥她们。玩过一轮,再就好对付些。不过——”
“没事,我知道该怎么做。”
勇敢一点就好。胆大了,才能战胜一切。
恐惧,乃至无休止的惶惑,甚至万念俱灰的无端痛苦。
“嗯。如果感觉要受伤,一定要作出反应。我们才好上来。”
上周二申芮被一个磕过药神志不清的富家子按在浴缸差点呛死。但她一直没叫喊,好在那变态自己慌了捞起她又是亲又是抱的后来还给打发了小几十万。
说欣赏她的胆识。
申芮轻描淡写讲说那畜牲就是个孬种,磕了药也没有胆跟她一较输赢。
陈愿听完只觉得沉痛不予。
原来生死都这样近。离她。在她的周围。
总有这么多坚韧而执拗的人们。包括她自己。随时想着如何英勇的抗争并光荣的就义。
电梯有条不紊的上升,从五楼到十叁楼,从简单陪酒到陪玩陪睡。
当然,陪酒也并不简单,对于某些操作类的性疏解,手或口交,钱给的多,她也接受。
穗穗不止一次说她深藏不露。
陈愿笑,电梯锃亮的镜面上,化着妖冶的浓妆,抹胸短裙,因为瘦的缘故,尽管不性感,但也不艳俗,是一种极其另类的美,配上那无坚不摧的淡笑,倒像是有什么深沉密谋的人,准备行动了。
这是她不为人知的秘密呐,截止此刻地不为人知。
她此前来过一次十叁楼,但因为没能被任何人相中,在一旁坐了一晚上。他们大都喜好热闹和多才多艺。
否则在床上肯定也枯燥乏味,闵玥如是解释,有个造纸厂的小老板在追她。但她不为所动,想钓更大的鱼。
对了,闵玥是科大毕业,学的法学。辅修心理学。
这世界就是这么离谱。应该说,人就是这么离谱的。
天仙子,是一种有毒却美丽的花。
就像你,危险又迷人。
门打开的时候,许策正背对着,斜倚在顶靠里的沙发上朝下看。沙发毗邻落地窗。
他身旁,蒋之尧让一个女人覆在身上,他自己倒是没动,但女人细腰劲扭,忘情的很。袒胸露乳的也不介意,只为了收钱。
今晚谁有本事让我射出来,叁十万净拿去!
已经试了叁个了。现在这个叫玥玥的是第四个。许策觉得荒谬,然而他们你情我愿的,好像也无不可。
自嘲一笑他背过身,却没走掉。
因为他在等。
虽然并不清楚自己在等什么,但无论如何也不想就这样走掉。尽管很离谱的,他身后的男男女女们都在像野兽似的群交着,秽声不断,混乱不堪的愉悦着。
可他却清醒的俯瞰着窗外的璀璨夜景,并根据自己对城市的既有认知凭借脑海的印象为所有的景象作本原的复构。
像要找寻关于事实的蛛丝马迹。
“你过来——”蒋之尧低低招呼着谁,看来是要换第五个了。“行了,别扭了,起身吧。”
我好像爱上了一个永远不会爱我的人。
那你真是悲哀。
那他可真是悲哀呵!
“愣着做什么?没准备好?”男人的语气介于探查的严谨和玩味的狎戏之间,男根大剌剌暴露在陈愿视线中,尽管为了营造迷离暧昧的氛围只开了微弱的壁灯,但她很确定自己能看到那犹如凶器的东西。
玥玥起身后兀自暴露的粗鄙丑陋的东西。
“需要准备的是你才对。”
四下的嘈杂从进屋后渐渐适应眼前的黑暗环境来看,原来是这样的啊。众多的四五双人,在彼此抚慰,或轻吻,或胶着。
喘息吟哦不断,一切都进行的沉着且坚定,他们并不为外人的到来有任何搅扰。只专注于身前的彼此。
“让你射精才能拿到叁十万。”专注没有什么不好,“射精前的事要怎么算?”只有专注才能心想事成。穗穗说完赌注的时候,陈愿直在心底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