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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涣回到杨桃殿,也受到了震撼。
名榜就张悬在正门,但聚集的人群将大殿重重包围,街巷承受到了极限,再也挤不下多一个人,就算勉强挤进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到得了近前。
“名榜刻录,十晶碎一份。”
嘈杂中传来高声吆喝,辛涣对这些趁火打劫的消息贩子恨得牙痒,但也不得不拉住一人,咬牙掏了钱:“给我来一份。”
他自觉地从榜单末尾看起,看了一两百号丁、丙两等的评绩,默默回到开头。
第一,甲中……乔元!
辛涣反复看了几遍,排在首位的就是这个名字。
主角光环啊主角光环,短暂的意外过后,他感叹了两声,虽然想过能被叶琅看重,乔元一定实力不俗,但没想到这么厉害。
齐婉排在第五,甲下。
同样的评绩下,单评第二场高者为先,第三场次之,第一场再次。
辛涣在第四十七位找到了自己,乙下,险险飘过了线。
他很满意。
对了,第四十七名奖品是什么来着?
这才是重点,他把名录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翻了一遍,没有。
齐婉倒是给过资料,可惜已经还回去了。
先前的消息贩子贱兮兮凑上前:“完整版名榜刻录,附奖品列表,一血晶一份,尊客要么?”
辛涣:“滚。”
附近茶楼酒馆多是满座,找不到歇脚的地方,他只好在周围闲逛,等了小半个时辰,杨桃殿外人流疏散了许多,他这才前去领到了第三场比试和最终名次的批函,并得知凡是乙等以上评绩,奖品都在芙蕖宴上发放。
辛涣空着手离开,心想万一有人不想参加芙蕖宴怎么办?
离开宴还早,他发了条传讯问凌恪在哪儿,暂时没收到回复。
近两日凌恪的行踪越发难测,也没说调查的进展如何,联想昨日他说的撤离……
一定有事瞒着他!
可惜,在床上都没把这人话给逼出来。
趁这时间,辛涣回了一趟贺家宅院,进入凌恪的屋子仔仔细细地搜索一番,什么也没发现,屋里干净得连根掉发都找不到。
这思路不对,他们寄宿在贺芊芊家里,以凌恪的谨慎,当然不会留下可疑行迹。
他来回踱了几步,目光无所定处地环视,最后落在了房梁上。
思索片刻,他取出一堆留影纹器——全是朱虹拍的阴间宣传片,辛涣清除掉留存的画面,搬来桌椅,选好角度将纹器放在横梁上,添置血晶激活。
他挑了件三个凹槽、消耗相对较小的留影纹器,持续开启的状态下,应该能坚持一两天。
这种做法低效又浪费,不是家里有矿或是脑子有包,一般不会这么做,但辛涣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反正就几天,他安慰地想。
自己屋里用不用放一个?
凌恪过来的时候,自己也都在屋,似乎没什么可录的。
唔,其实也不是没有……辛涣渐渐浮想联翩。
这个以后再实践。
酉正时分,孚城城主府。
辛涣本来不太明白芙蕖宴为何设在这里,直到亲眼目睹眼前的建筑。
“这是个故宫吧?起码抵五个荥城城主府。”
前半句是夸张,后半句……辛涣回想凌恪那座麻雀窝似的办公场地,觉得数字应该再提一提。
门坊后是两重长阶,沿阶来客络绎不绝,一些客人还有专人引路,都是模样出挑口齿伶俐的少郎少女。辛涣没这个待遇,役从查看完他的批函,指了个方向就让他自己去了。
他打量着身边这些“大人物”,揣测他们的身份。
看到一名彩纹深衣的青年人时,对方忽地转过了头,与他对上了目光。
辛涣愣了愣,仿佛被一种怪异的力量约束,挪不开视线,只见那人眼瞳窄缩,霎时变色,眸中似掀起一片赤红沙流。
他倏地闭了眼,双目涌上剧烈的疼痛,两行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
耳边隐约传来一声冷哼。
“先生可有事?”似乎有侍从上前问候。
“没事。”辛涣抬手盖住脸,释放蚀力探知地形,匆匆上了台阶。
直到进入等待开宴的偏厅,剧痛才稍有缓解,他放下手,尝试眨了眨眼,视物仍然有些模糊。
不就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那人未免太霸道,辛涣心里有几分火气,回想对方的面貌,竟然想不起来。
那是什么人?
芙蕖宴的水似乎比自己想象中更深。
他暂且将不快与疑惑压下,找了个不起眼又便于观察的位置。
这处聚集的都是纹器师,辛涣四下环顾,一眼看到正盯着他的齐婉。
目光相对,对方先一步移开。
辛涣也不甚在意,很快寻到被众人簇拥的乔元。
作为大会第一,少不了被
', ' ')('人追捧,何况乔元这种张扬个性。此时他正对自己的夺魁心得大谈特谈。
“……其实就名榜前几位来说,大家能耐差不了多少,半斤八两,精进技艺有什么难,手熟即可。不过我嘛,当然和他们不一样。”
“要我说,匠心大会,前两场比试都落在一个‘匠’字,只有最后这场才有一个‘心’字,所以关键就是第三场!就你们在场这些人,大部分有‘匠’无‘心’,这话各位可能不大爱听,但事实如此。”
“不过如今的血裔和凡民,都离不开纹器,所以需要匠人,可你们也就钻钻前人成果,只有我辈具备‘匠心’之人,才有可能脱出窠臼,开拓未来器道之新途……”
辛涣听得一脸黑线,乔元说话真是一如既往地难听,核心基本就一个意思: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在座各位都是辣鸡。
居然还没被打……
乔元一开始见到外围多了个人没注意,但渐渐的,这人什么眼神?
好像还有点眼熟。
半天他终于想了起来,立即指名道姓问道:“常还歌先生也来了?”
数道目光顺着他的视线,“唰唰唰”汇聚过来,辛涣一时莫名其妙。
他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虚伪地客套了下:“恭贺乔先生夺得头筹。”
“多谢,常先生什么名次?”
辛涣:“……”有毛病,针对他干嘛?
他也坦然,如实回道:“第四十七,乙等下级。”
主要瞒也没用,大家手上都有名录,乔元点了他姓名,一查就知道。
周围传来窃窃笑声,乙等以上总共五十人,也就是说辛涣在此地就是垫底。
“咳,怪某不该问。”乔元假模假样道,“先生是不是第三场比试发挥不佳?评绩为何?”
不该问你还问,辛涣心道。
“甲上。”
乔元瞪大了眼,很快反应过来这是碍于脸面开的玩笑,惊愕缓和散去,变成故作谦虚实则得意洋洋的表情:“那乔某不及常先生,只得了甲中。”
隐秘的笑声顿成哄笑。
辛涣也陪着他们笑了笑,说真话没人信,也有趣。
戌时初刻,召集众人入宴。
宴席分散在不同园区,席座围绕丈宽的环形水池设置,池中红莲盛开得妖冶。
园子围绕着中间一处殿厅,两丈高的基座令它鹤立鸡群,四面无围墙,悬挂着云锦帏帐,里面坐的是地位最高的一批人。
辛涣等一众器师所在处叫做挽香园,离殿厅最远。这就与不少人心中的期望有了落差,他们满怀壮志本拟在宴会上一展风采,结果发现自己压根不受重视,于是郁郁寡欢愤世嫉俗。
学者文人们好像多少有点这毛病,好听点说叫赤心,难听点说叫矫情。自认为局外人的辛涣就不这么想,他们五十号人,除了面积最大的挽香园,别的地方也容不下。
再说,举办芙蕖宴的名义就是会见匠心大会的优胜者,肯定有他们做主角的机会。
果不其然,几场起兴的华音韶乐过后,第一场正戏就是答论。
传唤纹器师入殿厅,由天工院大匠发问,被问者现场对答,虽然看不见具体情形,但通过角罄扩大的声音可以清晰传至每一个角落。
第一个被点出去的就是乔元。
乔元这时恭谨得像是换了个人,仔细整顿了衣襟,跟随侍者登阶入殿。
周围变得安静,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听大殿中的辩答。
“乔小友的回铸之法,与常制不同,何解?”
“回先生,学生其实是在回铸一次的纹兵上再回铸……”
一问一答快速过了几个来回,辛涣听声分辨,提问的人有三个。
这会儿似乎问到乔元设计的匠图,后者正激情澎湃地阐述他的纹兵灵魂说。
“小友此论起于何时?来源于何?”
一个陌生的声音加入提问。
“学生有此想法是在两年前,当时正值瓶颈,于是研读了大量炼兵古法,得到灵感。”
“从有这灵感到如今,期间进展如何?”
辛涣神情稍稍一动,这人的问题怎么有点试探的味道?
“此前是只有理论……”乔元的声音似乎有些尴尬,很快又振奋高昂,“不过近日学生得了一关键之物,相信不日就能突破!”
“是何关键之物?”
就是试探!辛涣心中一凛,就听乔元老老实实地回答:“是一副氏纹,学生以为其可能蕴含纹兵赋灵的秘诀。”
……这傻子!
没人再提出新的问题,乔元便被遣了回来。
答论大体是按名次点人,中间有跳过,比如第二过后直接就是第五,辛涣期间一直注意着试探乔元的那人,他没问第二,问了齐婉几个正儿八经的问题。
齐婉结束后下一人——
“第四十七,常还歌。”
辛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其他人
', ' ')('反应也大都类同,刚才不是第五?怎么一下跳了这么多?第七?还是第四十七?
角罄重复催促了一声,这回大家听得清清楚楚。
辛涣被迫起身,再一次受到了目光的洗礼。
哥只想当个路人甲,怎么每次都要被拉到世界中心?
顶着种种怀疑古怪的视线,他叹了口气,我也不想的啊。
他慢吞吞走到殿中,参拜之前飞快地扫过上座众人的面貌。
有大匠提出第一个问题。
“常小友是第三试唯一一位甲上评绩,为何前两试却不尽如人意?”
辛涣心中又叹了口气。
而远处的挽香园,响起了一片整齐的吸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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