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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亲爱的,我的恋人赫尔,
为了不让它看上去像个笑话,首先需要声明的一点是,毋庸置疑,这是一封情书。
促使我完成它的唯一的,也是仅有的目的是让你拥有开心与愉快,哪怕它只能维系短暂的时间。
在我的认知中写情书貌似非常老土,并且万分惭愧,我全然不知怎样书写情书。如你所念,我现在面对着这样一张接近空白的信纸只觉得茫然无措,我不知写些什么内容,总不见得再用些旅行见闻夸夸其谈。
我旁边那位热心的图书管理员很着急,他看着我坐在这儿将近一下午却仅挤出这么短短的几行字,恨不得替我搜肠刮肚找到平生所知所有浪漫美丽的辞藻。
他如同勤劳的蜜蜂般不辞辛苦地穿梭在一排排书架中替我找来了两摞厚厚的情诗集,告诉我只要抄上其中一段就足够了,但可惜我认定了情书中的一词一句都应当由我亲自创造。
不是我的错觉,和我在一起后你变得很是不安,你像是顾忌到了什么,面对我时甚至不如之前那般胆大妄为,多了份郑重与小心。
刚开始时我猜想是因为我的身份。我只是一介居无定所的旅者,没有过得去的职务,还经常出城归期难定,这令你缺乏了对我的安全感,使你觉得我随时都会丢下一切去独自流浪。
几天前你问我为什么会喜欢你,我说是因为你的相貌与厨艺。而事后我认为自己的回答太过笼统,理应回答得更加详细。
无论何时,我都喜欢你张扬似火的笑,喜欢你和狼一样桀骜的金眸,喜欢你的大胆,喜欢你的赤诚,喜欢你的真实之心。
我还记得你一举将我拷住时的得意,也记得你直视我双眼时的神采飞扬。
你是一团火,也似一匹勇猛的狼,你知晓我是一头恶龙却还肆意在我身边的横冲直撞。
你奋不顾身,大胆得要命,我的心被打动,我因此喜欢上了你。
也请原谅我几天前的迟钝,我单纯以为你问这个问题只是想催促我有更多的表现。如果不是某位热心的图书管理员现身说法作出了Alpha的典型案例,我可能依旧察觉不到你忧虑的确切缘由。
你在担心我的热情消退,我所言的些许喜欢会在与你的相处中磨灭殆尽,然后我潇洒地转身离开,让另外一个或几个逐渐将你取代。
好吧,这下我大概想明白了。
你不是在担心我的身份无法给予你稳妥的未来,而是在不安——我并不足够喜欢你。
想到这些后我即高兴又沮丧。我想我很高兴这个世上还有人这般喜爱着我,我也很沮丧你会这般不安,我还以为自己已经将心意表达得足够明显了。
因为无论何时,我都喜爱你坚毅却又温暖的脾气,喜爱你有勇气坚持自我的性情,喜爱你的分寸,你的自尊,你不羁眼神下的善良之心。
你分明比谁都热爱这座城市,热爱生活,热爱身边的人。我曾误以为你因孤独想找寻同类,但我错的离谱,你不孤独,根本不是什么孤狼。
你的身边不乏同伴,因为你总是如此热烈与温暖,我想,我已经不止是有些喜欢你了。
放在平时,这样的话我可能无法说出口,但用写的就好多了。
我不知这能否被冠上情书的称号,如果它能讨得你一刻的欢心那便是了。你或许依旧不安,依旧感到忧愁,那我没法子,只能让你耐心等待。
我做不出空乏无谓的承诺,因为唯有时间才是最好的见证者。
而如果一切顺利,接下来的每一个福尔图那庆典我都会与你从春季走向冬季,直至我们在通往某个季节的深处一起陷入沉眠。
794.8.14
落笔于福尔图那图书馆,
你的恋人,阿辻翠
【14】
赫尔德看着信,硬是把两张薄薄的纸翻来覆去地看了十来遍。
看第一遍的时候不敢置信,看第二遍的时候眼角泛红,看到第三遍时开始咧开嘴角,之后每看一遍都会捂着眼睛欲盖弥彰地笑,看上去有几分傻气。
青年耗费在看信上的时间已经足够阿辻翠写完第二封,可他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哪怕书写者本人就坐在他身边,完全无须睹物思人。
“一定要这样吗赫尔,其实按我原先的设想绝不是亲手传递而是塞进你的信箱,你当面拆开看真让我不太好意思。”阿辻翠红着耳朵,嘴角腼腆地微抿着。
“得了吧,你应该知道信箱对我而言就是个摆设。”赫尔德从信件中抬起头,嘴角撇着坏笑,眼神却呈现出腻死人的甜度,“直接得到反馈还不好吗,嗯?”
“可……你未免也有些开心过头了。”阿辻翠缓慢地回答。
赫尔德挑眉,“那是谁的错?我差点被吓得半死。”
阿辻翠:“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自己把自己吓得半死,这好像根本怪不得我。”
“哼,可谁让我非得这么爱你。”他的眼神充满眷恋,语气却言说
', ' ')('的近乎嘲弄。
这般态度的Omega大多会遭人诟病,但在阿辻翠眼中却没什么大不了。
她有时会为一些Omega强颜欢笑或沉闷麻木的眼神感到难过,发情期的抑制药水早就普及,可他们好像从未想过有另一种可能,只是习惯了自己的弱小然后顺势依赖他人。
她在她的父亲修身上看到了一种Omega的可能,没有强大的力量却恰如细柔坚韧的薄草,他们努力积极的生活,爱着人,也认真经营了自己的人生。
而赫尔德无疑是另一种的代表,困境阻拦不了强大,冷眼也压不垮反骨,在逆风中越战越强,心中的火焰也越燃越旺。这类人是异类,誓与世人观念唱反调的异类。
——平凡也不凡,阿辻翠爱死了这份坚毅的抗争。
“我想你不知道,你能带给周围的人鼓舞。”她望着他。
赫尔德为这个话题的跨越度感到莫名其妙,“你在说些什么,我可没鼓励过谁。”
“所以你自己不知道。”阿辻翠笑,“我想黑巡司的成员承认你为首领不只是因为你实力的强大,还因为你带给了他们勇气。实现自我价值也好,完成有意义的事也罢,你鼓舞了很多人迈出这一步。”
狼人青年突然笑了,“可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能下定决心?你一定不了解几年前的黑巡司,人员匮乏,简直不成气候的很。”
阿辻翠不假思索,“这很简单,因为你有勇气改变。”
“确实,但我并不是一开始就是如此,我同样受到了另一个人的鼓舞。如果没有她,我或许会依旧为自己感到痛苦,对生活充满犹豫,或者对其他人的看法耿耿于怀。”赫尔德说着,只言片语中已流露出温柔的怀念,“我无法忘记她对我说的话,她让我按心意去做我想做的,告诉我就算没人喜欢我,我也得喜欢我自己,绝不能就此放弃自己的人生。”
他的视线从未有一刻离开阿辻翠,像是绵长的糖絮。
阿辻翠似有所感,只是她依旧疑惑对方的态度,也诧异于他热切与期待的神情。
“我很赞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有想要过的生活。或许有些想法很难达成,但至少每个人都拥有憧憬或是为此前行的权利,不论是Alpha、Beta还是Omega。”她沉吟着开口,“所以我认为福尔图那真是一座很棒的城市,她开明睿智也温柔包容,她相对平等,几乎给予了每个人机会,只看你是否争取。”
其他城市鲜少有让Omega接触管理事务的职位,通常只安排他们完成一些轻松简单,无关紧要的工作,就像是在用这哄骗一个一心想长大的孩子。
可在福尔图那,无论是负责调查追捕的黑巡司,承担文务管理的灰昼司还是医疗机构之一的白叶司中皆有很大一部分的关键职务由Omega担任。
政务要职多是Alpha,象征力量的军队也无疑只招收Alpha与强健的Bate。而余下的Bate与Omega只要通过考核证明自己的实力,也可以去到一个合适的部门发挥才能。
除此之外,冒险者公会也没有特别针对性别的限制任务。
或许是这座城市的城主格外开明,他相对公正地给予了所有人机会,哪怕暂时还有一部分人无法理解。
阿辻翠认真地想。
赫尔德没想到自己一贯心细的恋人在他如此明显的暗示下仍旧无动于衷,毫无所觉。
啊,真是的,看来在森林中艳遇狼人少年的这类故事对于阿辻翠来说可不算“有点稀罕”,而是“见怪不怪”。
他已经完全不在意阿辻翠后半段说的话了。
被他当做珍宝般深藏的回忆在另一个当事人那儿似乎只是微小到忽略不计的事,这令他在失落之余感到气闷。
可恶,与屠龙这种寥若晨星的经历相比也就罢了,要是对方还记得旅行中的其他艳遇对象却忘记了他,那可别怪他一把掀翻醋缸。
啊,谁管阿辻翠认不认得出来是他,他才不管。
赫尔德咬牙切齿,他看着阿辻翠暗自思索的模样更是急不可耐。
该死的,说不定没有想起他,反倒是想起了一些另外的事,比如什么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分明只是假设,但青年对阿辻翠的事比谁都较真,他这次倒没自己吓自己,而是脑补了另一出大戏。
见鬼去吧!
要真遇见情敌,除却他不会善罢甘休,拳头与火焰也绝不会客气半分。
赫尔德也认真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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