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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黑巡司的调查工作有条不紊地推进,赫尔德每天忙忙碌碌。有时会抱怨几句事情的繁琐,有时也会兴高采烈地说要在明天制作牛肉芝士披萨。
当然阿辻翠是否真的能吃到得看灰昼司,通常情况下他们的光临就代表着有后续任务的跟进。
而根据艾萨克的通风报信,赫尔德正为新的后续调查焦头烂额,黑巡司即将忙到暗地昏天,她恐怕是这一阵都吃不上披萨了。
拜这糟糕的消息所赐,业绩显赫的旅行者干脆停下了对于狩猎任务的接收,她开始频繁在福尔图那的图书馆出没,并且成功和图书管理员理查德混成了好哥俩。
“若非你是个旅行者,我觉得我都找到了接班人。”老先生这样惋惜地说,接着又顽皮地眨了眨眼,“老莱克也想去旅行,去普路托雪山上欣赏雪景。”
阿辻翠无奈地耸了耸肩,“你是想去冒险,而不是旅行。”
“嗨,这有什么区别!”
阿辻翠回答他,“冒险是你明知有危险却依旧决定前往,是一种勇敢的前行。而旅行则充满了未知与扑朔迷离,是一段探寻的过程。”
听到这儿,理查德不禁捋了捋嘴唇上的胡子,“真是个神秘而浪漫的Alpha,我要是个Omega或Beta可一定会迷上你。”
旅行者耸了耸肩,“这还是不必了,我暂且只希望一个人如此。”
“哦,如果我没有理解错意思,那就够特别的了。”理查德忍不住称奇,“我年轻的时候可是有一个恋人和数不清的情人,要知道Alpha就是这样一种贪婪的动物。”
Omega通常只能拥有一个恋人,可Alpha却可以同时拥有好几个。
以前的人将Omega看作是Alpha的附庸,这种情况后随着缓和剂的普及改善了许多,但这样的观念其实深入人心。
最直观的现象在于,Alpha可以向一个Omega提出无理的要求,而Omega绝不能因此对Alpha不敬。
整个奥格皆是如此,这似乎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考虑到这个世界的社会构成等因素,阿辻翠也早已不抱有扭转这种思维的想法。她只是抿着嘴唇笑了笑,“可人只有两只手,一只手需要抱着花,一只手必须牵着他,已经没有多余了。”
理查德思索了一会儿,神情变得分外凝重。
“这是一句不可多得的甜言蜜语,你从哪里学来的?”他煞有其事地问。
阿辻翠挑眉,“就必须要从哪里学吗?”
“哇哦。”理查德怪叫一声,“鬼才,所以你可能是个鬼才。”
“……什么?”
“我的意思是,恋爱鬼才。”老莱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笑得像个玩世不恭的年轻人,“以我几十年的风流史保证,你会奇怪的能把人迷得死去活来。”
——为凸显鬼才,他特地用了“奇怪”这个形容词。
“我不是,我没有,你可别乱说。”阿辻翠否认三连,“我还在摸索阶段。”
“相信我,没错的,你就是个鬼才!”理查德言辞凿凿,“教科书不需要摸索。”
阿辻翠:“可我到现在还没想到能为他做什么,与我在一起后他好像总感到不安。我需要找个让他开心的方式,或者干脆从源头解决这烦心事。但到底是鲜花还是宝石,是魔药还是武器,是甜点还是约会呢,我永远拿不定主意。送给恋人的东西至少需要特别,但在我看来它们都很普通。”
“哈哈,它们当然普通。在我看来,你才是最特别的那个。”理查德说得精神矍铄,“别纠结了,把自己送了吧,鬼才的高糖度甜心恋人,他值得拥有!”
说着,他在便签纸上写下了“浪漫”这个单词,末尾的字母还艺术性的打着卷。
阿辻翠没什么想说的,她从口袋中拿出艾草糖,希望能以此分散对方的注意力。
【11】
天还没有完全黑,赫尔德已经回到了家。他刚在集市上采购完毕,提着一大袋土豆,洋葱,青椒,黄油芝士以及一大块刚宰下来的牛腿肉。
他觉得自己大约是忙昏了头,前不久才反省过自己,在得到恋人不可思议的谅解后却开始变本加厉,到反应过来时他发觉自己已经完全错过了承诺的期限。
赫尔德心中明了,他并不会因此被恋人予以责怪。
但人又怎能不知好歹到这种地步,应当被百般珍惜的人正一直选择妥协,默然付出。
而他就像是一团燃着的火球,无理取闹也好,肆无忌惮也罢,跳跃的火舌似舔舐白纸般挑战着Alpha的耐性,或许是明天,或许是下一秒,它就要越过底线,吞噬她所有的留恋。
——我受够了,我受够了这个城市,我也受够了你,我要走了,再不回来。
他想象着这一刻的发生,想象着到那时阿辻翠冷漠的注视与再无犹豫的离开。他也许会满脸惊惧地挽回,也许会低下头拼命恳求,但那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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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了解,现在已经再了解不过。
他的恋人不仅是最好的阿辻翠,也是心思缜密的Alpha,是坚定果决的旅行者,是说一不二的恶龙。
如果她说她厌倦了,那不是闹别扭,也不是脑袋发热,这会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论,或许没有什么能让她回心转意。
赫尔德想到了这些,然后把自己吓得浑身发抖。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属于阿辻翠的脚步声。它通常非常的轻,但由于就在附近,在狼人的听觉前依旧明显,可还未等赫尔德的嘴角足够上扬,就又听见了什么。
“关于恋情问题,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这是走在她身边的人。
“是的。”熟悉的声音发出叹息,“因为我受够了……”
赫尔德想自己没有认错,那就是他恋人的声音。
上楼声与敲门声在一段时间后响起,随即又传来了阿辻翠的声音。
“赫尔你已经回来了?我大老远就闻到了牛肉和黄油的味道,所以你做了披萨对吗?”
【12】
阿辻翠敲了半天,可光闻到香味却没见人来开门。
“赫尔,赫尔?”她又提高嗓音喊了两声。
里面传来了“咚”的一声碰响,像是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阿辻翠猛然警觉,她在一瞬间做出了反应。
抽出护腕里侧的金属片,撬开门锁,破门而入。想象中遭贼的画面没有出现在阿辻翠眼前。
屋内只有赫尔德一人,他看上去不太好,脸色有些苍白,肩膀还微微打着颤。
“你还好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她快速上前,几步来到青年面前。
赫尔德却往后倒退,“没有,什么事都没有。”他果断的否认,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提高的音量。
“……”阿辻翠沉默了一会儿,又往前走了两步,“这可不太像没事发生的样子。”
高大的青年只能往后退,直到脊背触碰到墙壁。
像是被逼入了绝境,他蜷缩起肩膀,选择一言不发地抵靠着身后的墙角。
他这个模样未免太过反常,阿辻翠停下了“咄咄逼人”的脚步,给予了彼此舒适的距离。
“我想是发生了什么,但你或许用不着对我说明。”
说着,她作出了轻松的表情。
这本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但在此时的赫尔德听来却像是阿辻翠正为这数日来受到的冷遇发出嘲弄,神情表露着“反正在你心里也没把她当一回事”这般厌倦的释然。
青年被一下子刺痛了心脏,他握紧拳,说不出一句话。
赫尔德安静了许久,久到阿辻翠都认为他暂时不会开口。
“我又搞砸了,对吗?”
阿辻翠不明所以,“你搞砸了什么?”
“你直叹气,还说受够了不是吗?”他垂下头,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要从肺里竭力挤出空气,“我听见了,我总能听见不想听见的,不过你说这话也对,只是比我想象中要来的快。”
说到最后,他用手背抵住了难以藏下惶恐的眼睛,语气低落的更趋近自嘲。
阿辻翠被震楞在原地。
她意识到勇敢的狼正在害怕。
赫尔德从不屑流露出软弱,他的性情桀骜又坚毅,正如他的瞳仁般时刻泛着锐利且激烈的金属色泽。他本不该如此落寞,也不会以狼狈的姿态面对任何一个人,可现在这些都真实发生。
她无从知晓他从何时开始感到不安,但最近这状况愈发明显到令她都看出了端倪,而现在她无心的一句叹息或许是成了这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阿辻翠以为自己会上前给予拥抱,可她暂且没有这样做。
“是啊,我想我的确是受够了。”顶着青年蓦然抬起的眼神,她强迫自己这样开口。
“我受够了不清不楚,受够了心中的担忧,也受够了无止境的揣测。我察觉到了你的不安,我想尽可能为你做什么,比如买很多苍蓝宝石或是红玛瑙,但我想那并不足够,我应该找到源头再解决它。你一定不知道我为此思索了多久,可绝不比你的工作轻松。”
说着,旅行者从挎袋中拿出一封用火漆封缄的信件递在赫尔德面前。
“这是,什么?”青年问。
“唔,大概是能令你开心起来的东西。”阿辻翠的视线从信封上移开,“今天从理查德那里知道了,就算有了更方便的记录载体水晶印刻球之后、用纸记录的方式依旧保留的原因。因为前者记录得太快也太满了,往往会让人忽略一些部分。而后者却可以慢些,在为余下空白浮想联翩的同时,走进一段情感或是一个人的心里。”
赫尔德恍然想到了什么,他抬起眼,用手指小心地捏过信件。
“这是写给我的,信?”他迟疑地问。
“不太确切。”阿辻翠摇了摇头,十分认真地纠正了他的措辞。
“是情书,写给你的,赫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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