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宫重新安静下来。
终于走了。太后从榻上坐起来,接过进德手中的帕子抹去脸上的□□,再不走,本宫和他同处一室还真得胸闷气短。
进德低笑一声:娘娘都要如此了,那宁妃怎么办?
太后:她这个丫头稳得很,可比本宫强多了。
焦诗寒从隔室里面出来,坐在太后身边紧抓住她的手,心不在焉地记挂着沈文宣那边,阿宣这般急定是出了什么事。
太后笑了一声,捏住他的鼻子拧了拧:有什么可担心的,本宫未听到什么关于沈家的消息,皇帝身边也没动静,估计是他又在密谋着什么。
能在各个实权中间乱舞的人不容易出破绽,她反而是觉得与他同船的人出了什么纰漏。
李栀在御书房里等了半晌都等不到皇上回来,找来人去长信宫一问才知道皇帝又被宁妃劫走了,听宫女说是去了瑶池。
那地方深处后宫,他这个皇子不能擅闯,只能先去钟粹宫里先找皇后。
赫皇后本在宫里边闭目养神,听他讲完这些凌厉地睁开眼,隐隐有杀气泄出来:他们这是在拖延时间,连太后和宁妃都在帮着拖,好,好得很!不过他们竟然能知道你的动向,老二,你该好好查查你身边的这些人了。
说罢起身带着人直奔瑶池,本来这是朝堂之事她这个后宫妇人不便插手,但她万万没想到沈家和宁家绑定得这么深,她想不通,宁家为何要这么帮沈家,太后除了一个外家外膝下无子,与几个皇子的关系也并不亲厚,深居宫中与世无争多年,所以皇帝才敢这么放心她。
若说是为了一个不知生死的宁小公子,至于做到这种地步?若稍有不慎被皇帝发觉,整个宁家都会被拖下水。
七皇子府置办的那些赈灾物资都暂存在了巡防营仓廪,往常一天能运来几车就已经不错,而现在守仓的七皇子府家丁和巡防营甲士看着一辆辆不间断的马车往里运东西,说不傻眼都是假的,这阵势......就是打仗的时候都没这劲头。
沈文宣站在里面看着这偌大几间仓廪被一点儿点儿填满,原先七皇子运来的东西沈文宣略查了查,手伸进米袋里,抓出的一把混着米糠的陈米,仔细一闻就能闻见里面的糠酸味。
其他的更不用多说,沈文宣瞅了一眼薄的快成一块布的被子心绪久久不能平静,随手将手中的米倒了,洒在地上混乱成一片。
他突然想起来几次帮他应对二皇子一脉的人都是礼部打头的邵有礼,而七皇子除了到他家坐着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外其余一概不做,真诚是真真诚,软弱也是真软弱,毫无成府,就像被人牵线的木偶,偏偏还享受这种被引着走的感觉。
这种人真的适合当皇帝吗?
皇宫后花园,赫皇后不顾进忠的阻拦强硬地闯进瑶池,不过她给皇帝留了一分面子,堪堪停在假山外没再进一步,这个位置只听得见一些声音,若说看什么,除了烟雾缭绕外什么都看不清。
皇上,臣妾有要事禀告。皇后提高声音道,脸上难得没什么表情,细碎的嬉闹声传进耳朵里迫使她攥紧了手,指甲在手背上留下深红的划痕。
里面的声音停了,不多久,皇上穿着松散的亵衣从里面出来,脸上的表情像是忍怒,宁妃倒是收拾得齐全些,除了头发外宫服穿得齐整。
宁妃:参见娘娘。
眉目一垂一笑间像是在挑衅,赫皇后暂且忍下,跪地道:皇上,二皇子寻不到您特地来找臣妾,说是事关西南的重事,臣妾不懂这些,但也知道皇上心系西南,听他说得紧便顾不得那么多带他来见皇上,还望皇上恕罪。
崇信帝瞥了一眼周侧侍奉的宫女太监,念在人多不好驳斥皇后的面子,道:起来吧。
转身拉着宁妃离开,留皇后在原地一人。
桃红轻扶着皇后起来,低下身用帕子抚几下皇后的膝盖,抬头时注意到她的表情担忧道:娘娘。
走,赫皇后抬起头还是那般高傲,等会儿就有好戏看了。
崇信帝坐在瑶池外的亭子里,进忠尽心地给他披上一件外袍以防他着凉。
说吧,你又知道了什么事?崇信帝手撑在桌子上瞥他一眼,显然对他今天的莽撞很不满意。
李栀垂眸将身后的管事露出来,道:是七弟府中的人今天突然找我,让我看了一册账本,儿臣大为震惊,这才急着来找父皇。
说罢瞥向立刻跪下的管事,只见他将袖中的账本呈上去,伏地道:皇上,草民乃七皇子府待了六七年的老人,本无意背主,但草民的弟弟一家都是生活在西南的普通百姓,实在看不过七皇子挪用赈灾银,特此冒大不敬来求见皇上,皇上就是即刻将草民赐死,草民也毫无怨言,只求皇上主持公道,还西南百姓一条生路吧。
他说得声泪俱下,但崇信帝只觉平常,他对这种把戏早就司空见惯,估计老二又是找准把柄想要坑老七一把,但挪用赈灾银一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到底是一家人,他也知道皇室用银有很多见不得光的地方,只要事儿不大盖过去就好。
崇信帝本这么想着,但翻开账册一看惊得猛站起来,除去那些细细条列的款项,末页尾部的数字甚是骇人,整整一百一十三万两白银几天之内被分散一空。
这若是当做军费可以供北方军活动半年。
崇信帝脸色堵得紫红,捂着突然绞痛的心脏虚扶着桌子慢慢倒了下去。
皇上!
父皇!
进忠忙接住他让他坐到椅子上,抚着他的胸口给他顺气,急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太医!
皇上保重啊。皇后低泣着蹲下身拉住他的手,不动声色地将宁妃挤开,宁妃倒也乐得清闲,站在外围不必虚情假意。
......宣、宣老七,把他给朕叫过来,朕要好好问问他,崇信帝好不容易缓过来一点儿,眼中刺骨的冷意,进忠,你带人去查,户部、七皇子府都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进忠连连点头,带着小太监慌忙出宫。
七皇子此时正待在母妃安贵妃的宫里,邵有礼也在这儿。
钰儿,你就按你外祖父说得做,昂?安贵妃紧抓住七皇子的手,脸上既有焦急也有害怕。
李钰眼神有些放空地看着他母妃,倍感纠结:可是
没有可是!安贵妃打断他,你好不容易才有这等出头之日,难道你要亲手毁了吗?你不想想别人,你想想你母妃,想想邵家,母妃如今是贵妃,一个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多少曾对本宫冷嘲热讽的人如今对我百般谄媚,一招失足她们会像野狗一样扑到我身上,难道你忍心看着母妃被打入冷宫,一辈子凄惨老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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