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言起、张冦简和葛武成的军队会师,沈文宣笑着抬手捶了一下葛武成的肩膀,目光中有想念也有感慨:兄弟,辛苦了。
说的什么话,葛武成笑了一声,目光定在他们几人身上,突然一股酸涩传来又被他强行压下,只道:兄弟,在渝州干得不错。
赵二在他和葛离间看了几息,忽的问道:葛峰呢?
葛武成和葛离顿住,沉默已经告诉他们答案。
半晌。
三个月前出的事。葛离哑着嗓子开口,眼底不知不觉红了,赵二偏过头没看他,心绪起伏,只能抬手在他肩膀上用力地握了两下,无声地安慰。
抓到的五万战俘被人栓着双手绑在战车后面跟着,前后都是看守的军队,难得打一场大获全胜的仗,虽有伤亡,但所有将士都情绪高涨,几乎所有人都开始扒羌贼身上的东西作为自己的战利品。
沈文宣眉头一皱,其余几人知他是何意思,张冦简骑着马回头甩空鞭炸响,待全军看过来,脸色甚是威严,大声道:
原地修整一个时辰!我不管你们这期间你们做什么,但若是进了城你们敢乱来,军法伺候!就是丢了性命也怪不得军队!只能是你们自找的!懂了吗?!
是!
葛武成也将同样的命令吩咐下去。
晚间,天边只余残阳一线时,沈文宣的军队到达扬城,而葛武成的军队到了昌城,此时两座城池城门都大敞着,得知消息的羌贼已经人去城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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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他们从守地到城池行军了半日,足够扬、昌两城的羌贼发现并卷铺盖逃跑了。
沈文宣骑在马上领着军队进门,左右街道目之所及的苍凉萧条,在城池内的羌贼逃走前估计最后洗劫了一次,房屋被烧的烧,人杀的杀,东西被抢的枪,青烟缭绕,血迹遍地。
公子。赵二走至近侧,抬手指向一家虚掩的门户,里面的人立刻关好了门缝,不敢再偷看半分。
估计城里还有活人。
沈文宣瞅着满目的废墟暗暗叹了一口气,吩咐道:在此地驻扎,派人搜查整座城,若有羌贼,立即抓起来审问,若发现是百姓,好生安顿起来。
是。
城内就没几块好地,这帮王八蛋估计走之前还用火\药炸过,沈文宣随意地坐在一处倒塌的房梁木上,脚下碾了碾碎裂的石块,他突然想抽根烟。
士卒收拾出一块空地,正要搭帐篷,另一边,已经有军里的厨子开始做饭了,找到的几十百姓不远不近地聚在那儿,衣衫褴褛,饿得瘦脱了相,有一对儿夫妻还带着孩子。
沈文宣在那儿边瞟了两眼就没再看,从怀里拿出舆图展开,若想攻打渝州,扬城和昌城是羌贼必须攻占的城池,同理,也是他们必须守住的地方,不能羌贼到了渝州口才开始反击,按照渝州那地形,出口皆是高山栈道,估计只能防守,往出打都不太好打。
这两座城就相当于渝州的边境线,守住了这里,进可攻,退可守,渝州便能安然无恙,军队的各项补给便也能维持。
耳边突然传来鞋底摩擦石子的声音,沈文宣抬头,见是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娃娃,那夫妻二人带着的孩子,额头上还结着血痣,不知是受伤了还是被蹭上去的血。
小手一伸,递过来一碗粥,沈文宣注视了他几息,抬眼看向他父母,那对儿夫妻还待在原来的地方,注意到他看过来,弯腰鞠了一弓,周围的百姓跟着做,有一个跪了下来,其他也跟着跪。
粥是厨子给的,本想给百姓吃饭,却不成想第一碗便让这对儿夫妻让男娃娃送了过来,公子可不缺这口吃的,但好歹是一份心意。
沈文宣心中一动,收回视线,看向他脏呼呼的小手,伸手接过来喝了一口,小孩立刻踢踏着鞋子跑回去了,倚在家人身边看过来,眼睛像一对儿黑葡萄。
厨子让他们排好队等着领粥和馒头,百姓人少,给完他们再让将士过来领着饭桶回去。
即使身处汉人的军营,那些百姓也畏畏缩缩的,挤在一起甚少说话,低着头快速吃饭,没有和将士挨在一起。沈文宣低头看着手里的粥,突然想起和焦诗寒初次相处的那几天,那人总是小心地抓着自己的衣角,浑身都透着不安。
一路从京城颠簸至此,如流民一般,估计也如他们一样彷徨害怕吧,沈文宣想着,心里突然起了一点儿变化,摸不着看不清,但与之前有了些许不同。
沈兄。葛武成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他刚把昌城安排好就跑来这边,风尘仆仆,打仗的衣服都来不及换,一股血腥味。
沈文宣喝完粥,将碗撂在一旁,问道:你那边也是这情况?
嗯,比你这儿好点儿,我留了葛离处理,没让他跟着过来。葛武成说道,先不说这个,打胜仗的事儿很快就会传开,今后你打算怎么办?接着打?
沈文宣没说话,看到张冦简端着一碗饭就要进帐篷,急忙挥挥手让他过来,张冦简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拿起碗里的馒头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坐了过去。
看你吃的急的,还能抢了你的不成?沈文宣嫌弃道,拿起他碗里还剩的两个馒头和葛武成一人一个。
张冦简:......
沈文宣:两位都是有官阶在身的,有什么想法?
葛武成:我得先透个信儿,边境军根本没覆没,保守估计还剩四万多人,每个州都有他们的身影,就像温连城一样,作为先驱使诡计弄开城门,然后羌贼长驱直入!这他娘的就是群吃里爬外的畜牲!这四州这么快沦陷,有他们大半功劳!
竟是如此?张冦简沉思。
边境军为何如此?里面有人跟朝廷有过节?沈文宣问道,他记得温连城称葛武成为大将军的旧部。
葛武成沉默了一会儿,道:边境军里面很多都是赫家军的人,由当年叱诧风云的赫大将军带领的,我当年也是大将军手下的一名小卒。
当年国力衰弱,南北异族虎视眈眈,赫大将军跟北边的匈奴打完跟南边的羌族打,我跟着南征北战坐到了百夫长的位子,位卑人轻,没什么人在乎。但当年大将军从南边凯旋回京途中突然传来了造反的消息,结果你们都知道,大将军身死,圣上拆解了赫家军,凡是赫家军的人必须常年镇守边疆,无召令不得出西南。
张冦简哼笑了一声,道:赫大将军?当年若没发生造反一事确实配得上赫大将军这个名号,可今日不同于往日。
当年新帝登记,根基不稳,他趁此回京,带了十万军队想要围京篡位,若不是穆将军得知消息赶了回来,将人拦在京外大战一场,我朝新帝怕不是早被这个狼心狗肺的贼子斩了脑袋!还害我北境被匈奴趁火打劫,夺了十城,至今未归!
他说的也不差,但大将军再怎么不是......当年也是靠他才从豺狼手中保住了大庆。葛武成咬了一口手里的馒头垂眸没再说话。
沈文宣沉默半晌,忽的问道:二位对当今圣上可是忠心耿耿?
葛武成疑惑,看向他不解地问道:你这是何意?
沈文宣笑了一声:你们维护朝廷还是百姓?自己选一个。
这若是朝廷清明,那维护朝廷和维护百姓不是一样吗?若是昏庸无用,我岂能同流合污。张冦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