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冦简拧着眉半晌没吭出一个字。
戈政卓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你也是流民出身,对流民处境更感同身受,但我渝州百姓安定的生活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镇压难道等着他们去抢百姓钱财?
张冦简咬着牙,反问道:刚才那位大人说各县的粮食还有盈余,为何不
混账!戈政卓气急,将镇纸扔了出去,啪地一声砸在张冦简的脚边,那些都是渝州的,来年收成不好还要靠它们补足空缺,怎能轻举妄动!
张冦简沉默地盯着他,气氛一时有些剑拔弩张,从昼学从旁缓的道:这安抚流民主要还是得靠朝廷,若事态严重,朝廷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张大人还是莫要太过着急了。
张冦简垂眸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官不大,脾气倒是不小。戈政卓啐了一口,翻出折子沉思该如何写,毕竟是呈交给圣上看的,不能大意。
......
温乐宁府,书房。
沈文宣站在窗边看着府门口进进出出的仆人,他们手上拿着粮食、木柴、铁锅或者其他东西,由言起带着要去城门口搭建粥棚,有言起在,分粥的时候应该不会出现哄抢的乱子。
窗边新放了一个盆栽,里面填的都是新土,栽种着阿焦送给他的桃花枝,每天浇水施肥应该能长活吧,他想着,手指轻轻抚了抚它的花苞。
公子。王沐泽和赵二走了进来。
沈文宣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问道:你们查得如何?
王沐泽:从西边城门出了平乐府再走半个时辰就可以看到一处瀑布,是粤江的支流从一处高山上流下来的,有三十丈高,那块地皮都是山地,我们打听过了,是属于官府所有。
但距这处不足二十里就是郁家烧制瓷器的窑洞的晒场,我们在那处荒无人烟的地方做打铁生意委实奇怪了点儿,会不会引起郁家的注意?
沈文宣沉思了一会儿,问道:张顺这次的货回来了吗?
王沐泽:估计再有三四天就会到。
那这几天就尽快把那块地皮买下来,建一个大点儿的打铁铺,沈文宣走去书桌,将前几天就已经画好的工图拿出来,另外找最好的木工把图纸上的水力车床做出来。
大庆已经会制造筒车将水力转化为机械能,在此基础上已经有了用于冶铁鼓风的水排,那做水力车床应该不成问题,无非是将转化的机械能在多组齿轮的精确配合下使一侧的工件转动,另一侧带动丝杠使刀具架或者螺丝横向移动。
沈文宣:至于郁家,递几张拜贴,我过几天去拜访郁家家主。
是。王沐泽和赵二退了下去,外面等候多时的罗志和于景赶忙进来。
许久不见了,两位老板。沈文宣坐在桌子后面的椅子上,脸上微微笑着,尽量和蔼,毕竟对下属一直板着脸也不太好。
也、也没几天不见,也就七八天。罗志勉强哈哈笑了几声,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笑总有股不祥的感觉,忍不住后脊发凉。
于景在他旁边端正站着,没说话。
沈文宣:应该没有做假账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这怎么可能呢?罗志额头冒汗,忙把袖子里的账本拿出来放在他桌上,于景也一样,只是仍保持着沉默,脸部肌肉因为太过紧张而微微抽搐,偏偏他还不敢遮掩一下。
这都由于这人查账不是一般的厉害,一本厚厚的账目他随意翻页一样不到一柱香就看完了,哪哪不对看得一清二楚。
靖水楼还好,有几次小疏忽,但账目都对的上。醉逍楼可是胆子大得很,做假账的第二天就被沈文宣看了出来,于景吓得把锅都推在了账房身上,最后账房换人,于景一年的分红减半,但到底是谁想做假账每人都心知肚明。
于景偷偷抬头瞥了沈文宣一眼,直到现在他每次见到他时腿肚子都打颤,但他从那次之后真没敢再做过假账!
沈文宣挑眉:我只是开个玩笑,两位不必当真,既然账本都拿过来了,那我等会儿就看一两眼,至于这次为什么叫你们来两位可有接班人?
罗志和于景瞬间一静。
别激动,没有要叫你们走人,沈文宣赶在他们要炸之前补充道,若有接班人,我打算让他们去下面的郡县开分店,依旧你们二人总管,渝州一共十六个郡,县的数目更多,做火锅不能一直在府城里做,对吧?
罗志和于景恍然大悟,明白他什么意思了,悬着的心顿时落了地。
罗志:我那俩侄子倒是可以。
罗富不能走,让罗志去吧。沈文宣道。
于景:我、我主厨下面好几个徒弟,各方面都挺不错的。
那你们下去安排,每多开一个分店算你们百之二三的分红,另外城门外的流民都知道了吧?我在城外设了粥棚,你们开分店的地方城外也要设粥棚施善,以沈家沈文宣的名义,懂了吗?
懂、懂!公子真是大善人。罗志笑着拍他马屁,于景在一旁点头。
善人?沈文宣不置可否,或许沽名钓誉更适合他。
等会儿有空就去城门外向言起学习一下,我觉得他做得不错。沈文宣说道,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等翻完他们带来的两本账本,沈文宣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起身回房。
临进门前他想起春朝节沐足的事,又拐了一个弯,去厨房端了一盆温水。
一打开门就看见焦诗寒已经换好了中衣,正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两只白嫩的脚露在外面,脚趾微微蜷曲,可爱得紧,绿袖铺好被褥向沈文宣行了一礼便出去了。
等久了?沈文宣将手里的盆放在床边,找来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
焦诗寒摇摇头,慢慢伸出脚丫试探了一下水温,下一秒又立刻收回来:好烫。
沈文宣一懵,脱下自己的鞋袜泡进去试了试:不烫啊,温度刚刚好。
焦诗寒将自己的脚放在他的脚面,踩了踩:这样就好多了。
沈文宣看着这比自己明显小一号的脚丫笑了一声,用脚趾给他搓了搓:焦焦想和我一起洗就直说嘛,非要搞这么一处。
我没有。焦诗寒脸颊有些红,任由他搓动自己的脚丫,被戳到痒处忍不住笑了,在盆里躲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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