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求你件事。他道,手指捏紧了手中的排位长板,紧张地手心冒汗,染在板子上深色一块。
宁丝婉回身,每次清儿想要什么东西就会眼巴巴地看着人,看得人心肠都软了。
她无法拒绝他,相反,她对他的有所求求之不得。
清儿想要什么?她走过去轻轻拉住他的手,满眼温柔,无论清儿要什么,大姐姐都会帮你。
她心思玲珑剔透,即使焦诗寒不说,她也察觉到了潜在的威胁者,余光瞥到长公主的画像还有他手里的牌位,笑了一声。
她曾愧疚到不能自已,也曾差点儿坠入地狱,如今在深宫中,她也该做一回猎手的位置,保护她曾伤害的,撕碎曾伤害过她的。
焦诗寒附耳过去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很大胆,但她愿意做。
第98章
午后午场。
刑场上跪着十几号人,有迟蓟,也有吏部尚书及其家眷,每人都被反手绑着,头上悬着绞绳,行刑的刽子手就站在他们身后,等着日晷上的影子转到午时三刻。
啪。
不知是谁先朝迟蓟脸上扔了一个臭鸡蛋,刑场下面围了里三圈外三圈的百姓顿时受到鼓舞,将手里篮子中的烂菜叶、馊汤馊饭全都砸了上去,一边砸一边骂,一时民愤滔天,刑场上的人忙护着头躲闪,避免砸到自己身上。
迟蓟眼神如死灰一般扫过人群,他在找一个人,即使被菜叶子淹了身也无所谓,在抬眸时他看到酒楼门口的沈文宣,他也正看着他,负手站在台阶上,仿佛与这纷纷扰扰的人间闹剧不是一体的。
迟蓟嘴唇嗫嚅几下,死到临头他再也没有回天之力,如今他最在乎之人身家性命皆在沈文宣之手,偏偏沈文宣还是他造孽惹下的仇人,因果循环、作茧自缚应该就是他的报应吧。
迟蓟闭眼,朝沈文宣所在的方向深深拜了下去,几息之后起身,转向远在天边的西南,又是一拜,他是将军,这是最重的礼,姑且是在赎罪吧。
午时三刻已到,刽子手将绞架上的绞绳拉下来套在他的脖子上,收紧用力,迟蓟被迫猛得仰起头,本来苍白的脸色被勒得胀红,脖子上的青筋清晰可见,虚虚晃晃的视野中他仿佛看到了重新给了他一个家的夫郎和孩子,还有对他有知遇之恩的长公主。
若长公主为国君,他必然是最忠诚的下属,还有夫郎和孩子陪伴在侧,何不美哉,迟蓟嘴角扯动笑了一下,最后的视线是一片虚白,他想不出清儿的模样,若之前他能多看看他该多好。
沈文宣看着迟蓟的身体慢慢倒了下去,躺在地上闭目惨白,没了气息,而后只被匆匆裹了一张草席便被拉走了,估计要被丢弃到乱葬岗,无碑无墓。
沈文宣垂眸,看这热闹慢慢退去,这京城的天已经变了。
王沐泽在街对面跟人通完消息,小跑过来附耳道:公子,迟蓟的家眷已经找到了,我们该怎么做?
沈文宣想了一会儿,余光瞥了眼刑场,道:好生照顾着吧,先在别处押上几天,再送他们去原本定好的地方,但要时时刻刻盯着,我可不信迟蓟在他们身上没留下什么东西。
是。王沐泽拱手退下。
押几天是为了迟蓟交到他人手上的证据,他说过他的家眷在他死之前到不了目的地那些证据就会被曝光,他倒想看看是真是假,若是真的,能把共谋的皇后拉下马,岂不美哉。
沈文宣走下台阶,负手去不远处的琉璃行看看,十米外还有探子盯着他,真是也不嫌累,简直007了都。
另一边,京城郊外,迟蓟的夫郎秦沐握着儿子的手站在院子里,他一直望着京城的方向,已经在这里站了很长时间了,有些木木的。
迟翼如今十二三岁,很多事情他已经懂了,竭力压下心中的愤怒、悲伤、痛苦如此种种,擦干净脸上的眼泪,像个男子汉一样故作坚强:
爹爹别怕,就是父亲......不在了,我也可以保护你。
秦沐低头看向他,目光深处有了些神采,余光瞥到院外看守的人,那些他都不认识,但他能感觉得出来那些人不是他夫君派过来的。
翼儿,秦沐握紧他的手,轻声道,无论那些人对你说什么你都不要信,不要跟他们说你父亲的任何事,等到了地方,爹爹带你走,远离这些是非之地。
迟翼点点头,瞪向院外的人带着初出茅庐的凶狠。
看守的人押着迟家人在这里呆了两天才启程送他们离开,这期间京城什么动静都没有,沈文宣纳闷,说好的证据呢?
坐在柜台里面拿着一块软白绒布擦拭新到的琉璃瓷器,还有各种从别处买到的新鲜古玩首饰,每样看着都很有趣,沈文宣擦完一样放进锦盒里一样,盖好盖子,这些都是他要送进太后宫里的东西,准确来说是送给焦诗寒用的。
唉,人见不到,只能送些东西缓解缓解相思之意,不过他一直想着要不要打包一个画师送进去,每日能传些画出来
还有阿焦的生日快到了,也就是元宵节的前一天,沈文宣手上擦拭的动作慢了些,变得有些漫不经心。
十七岁生日啊,十六岁的生日就没过好,怎么也得让他这次生辰过得开心一些。
沈文宣正想着,突然有人扣了扣桌面问道:老板,你手中的琉璃水呈怎么卖?
沈文宣抬眸,见是个长相白净的少年郎,面相不突出,但和煦圆润,看着顺眼。
这个不卖,客官可以看看别的。沈文宣道,将手中的水呈放进锦盒里,余光瞥到他全身上下无论是衣服还是头上发带皆是素白,不禁顿了一下,这样穿着倒是像带孝。
四皇子薨,京城各处悬白绫挂冥灯,禁娱戒荤三日,普通百姓都要扎一条白腰带表示一下哀思,但像这样弄全套的更像是跟皇族关系亲近的亲戚。
敢问公子是何等身份?沈文宣直接问道,面上带笑十分自然。
客人:......嗯?
沈文宣:是这样,本店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若来客是第一次来,且身份贵重,就可以在店内随意挑一件东西,免费。
来人背过手颇感有趣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来?
因为我看公子面生,关键是合眼缘,沈文宣笑道,当然公子你不要这个福利也可以。
要,怎么不要?李钰拱手,在下李钰。
......七皇子?
沈文宣默默坐直重新打量了他几眼,本想吊一个皇亲国戚,没想到吊了一个大的,他怎么说店里那么多小二,就冲着他这个老板来了呢。
李钰也瞅着他,眼中兴致盎然,他早就听说父皇在外面有了个私生子,没想到竟然长得像,害他刚才跟这人说话心里怪紧张的。
沈文宣摆手让他随意选,脸上的笑比之刚才还要客气,像面具一样,但眼中精光一层闪过一层,他可不信这人是碰巧来他店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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