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躬身等候的小太监抬手刚想阻止,但想着先前来请人的进德的惨状,抿紧唇将想说的话都吞了回去,免得招这人为难。
知道簪子里面的是什么吗?沈文宣凑近阿焦轻声问道,手顺着他耳边的鬓发塞到耳后,虽早已交代过,但心中还是不放心。
焦诗寒点点头,道:与其担心我,你还不如多小心一些,免得将我的心都伤透了。
沈文宣笑了,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你放心,我何时出过事?
但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焦诗寒欲言又止,但想着自己这话未免太不吉利了些,便忍着没开口。
小太监提醒道:宁公子,时间快到了。
焦诗寒点了下头,揪着沈文宣的衣服担忧又不舍,顾不得在这许多人面前不好意思,踮起脚尖在他嘴角亲了一下,道:阿宣多保重。
沈文宣嘴角笑得很轻松,捏了捏他的耳尖:知道了我的小焦焦,不过有一件事你得记着,万一,我是说万一,真遇到事儿不可逞强,只要你叫我,我就会来。
焦诗寒笑着点头:我知道。
他腰间的香囊里有小型的信号弹,阿宣做的,只要拉开引线就能射出一种红色的烟球,阿宣无论多远都能看到。
拉住他的手送他出门,沈文宣站在院中亲自看着他出了小门,上了马车,来接驾的人是宫里的,估计是为了避免走上次的老路,所以不敢再委托给他人来做,不过他们来的很小心,连马车都是宁家常用的规格,进宫门时估计递的也是宁家的请柬。
小太监挥挥手示意身后的人将托盘呈过来,躬身道:公子,这是太后娘娘答应给您的十份请柬,不过娘娘让我告诉你,进宫可以,不过您的面貌恐怕也得遮一遮,这京城里的事儿您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免得惹出了祸端还不知情。
我这张脸若是遮了岂不是暴殄天物?沈文宣笑道。
小太监神色一变,示意人将托盘拿下去,沈文宣一把抓住,拿起上面的请柬随意翻了一下:我这脸能惹出什么事?就连太后都要提醒一下,难不成她压不下去?
公子不必知道,娘娘只说您若不遮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沈文宣挑眉:遮也可以,若是真惹了事儿,还能撕掉伪装重新做人不是?只是劳烦公公提醒一下太后,年宴结束,务必将我家阿焦完璧归赵,别跟我耍心思,我真混起来连我自己都怕。
小太监没说话,带着身后的人躬身退下,站在马车身侧随着马车启程小跑跟走了。
沈文宣目送马车离开,问向身后的的王沐泽:都准备好了吗?
王沐泽:公子,都准备好了。
那就走吧,年宴上的好戏还等着呢。沈文宣笑道,将手上的九个请柬递给他,由他分给准备带上的九个人。
他们的装束皆不同,虽是家中护卫,但这次并不以他的护卫身份跟在他身后,而是同样要进年宴的宾客。
今晚是除夕夜,像往常一样,礼部准备年宴以供皇帝大请宗亲贵族、各路官员、皇商等等,只是今年的除夕夜与往年有些不一样,一是为了给前些日子回来的宁简和迟蓟两位将军洗尘,二是为了庆祝西南捷报,宁国公出手老辣,自正式开战以后从无败绩,三才是除旧迎新,与民同乐。
沈文宣前一个月让德六带回去的信写得便是关于年宴的一门交易,太后想见阿焦,秘密下令不行,他对皇室可没多少尊崇,逼也不行,他虽不才,在朝中势力薄弱,可奈何他沈家商号遍布江南和京城两带,接触的还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太后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悄无声息绝了沈家门户。
那就只剩下一条,交易,他做的交易,他可以让阿焦去参加年宴,前提是拿年宴的请柬来换。
在宫门外下了马车,沈文宣稍微改了一下容貌,贴上胡子很像一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其余九人或早或迟地也到了,假装不认识彼此,混进进宫门的队伍中被门口的禁卫看过请柬、搜过身后进去了宫门。
沈文宣不着急,在外面等了会儿,瞅准来巡查的九门提督王炎王统领大大方方地走过去,越过排队的众人假装不知情就要进宫门,胳膊还跟王统领撞了一下。
喂,王炎拦住他,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你是何人?不知道要排队吗?
什么?沈文宣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队伍,脸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失敬失敬,第一次来不懂规矩,哦,在下是皇商,敝姓沈。
王炎眼中有些怀疑,伸手要来他的请柬仔细看了看,没有问题,又打量他几眼才还给他:去后面排队,敢乱动者别怪王某不客气。
沈文宣笑了笑,听话地转身去了队伍末尾,只是在王炎看不见的地方颠了颠刚从他身上到手的香囊,转手藏进了袖袋。
进了宫门,看宫中摆设果然是不一样,不愧是皇帝住的地方,红墙黄瓦,以中轴线为布局,周围都是高大华丽的宫阁。
十步站一禁卫,百步一巡逻,巡守至少要平时严密好几倍,看来皇帝也在提防迟蓟,不管他有没有牵扯进西南,这人是要被削定了。
沈文宣跟着进宫的众人一起往宫宴的地方走,视线瞥到迎面走来的赵二和言起两人,他们身后都各带一列禁卫巡查。
赵二和言起资质都不差,又有功在身,护卫戈政卓来此皇帝颇为信任他们的忠诚,所以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就升了职,做了御卫,虽官职跟九门提督不能比,但却能随侍皇帝身边近守。
沈文宣视线与他们对上,赵二和言起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下一息三人的视线便断开,如陌生人一般擦肩而过。
年宴按照往常在朝堂内的大殿举行,红毯金銮,阔气得很,前后皆有数桌坐席,几十台阶之上的台阁则是或位高或权重之人坐的地方。
奔走准备膳食和服侍在侧的宫女、太监无数,殿外又是重门击柝、壁垒森严,看上去像是两个世界,一个纸醉金迷,一个暗藏杀机。
沈文宣到的时候大殿上已经坐了七七八八,他的位置偏后,周围也皆是不甚重要的官员以及皇商。
这琉璃烧得可真够好的,听说这次年宴里边有不少东西都是由沈家商号提供的。
那是自然,沈文宣捏着手里的琉璃茶杯想着,虽然太后给开了绿灯,但每一个能参加宫宴的位置都被盯得紧,他得意思意思不是。
这可不只是琉璃了,我看最赚钱的还是沈家刚开的几个钱庄,我每次去都人满为患。
过奖过奖,那几个钱庄也就一般般有钱。
不过他最近好像在收购房屋,鹤熙那条街都快被他买空了,就是不知道他买来做什么。
说话的是一个留着美须的中年人,沈文宣瞥了他一眼,这人对沈家的动向倒是盯得紧。
还未等他细究,门口便传来动静
起!
皇上驾到!
太后娘娘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起身恭敬拜首,沈文宣照做,只是悄悄抬起眼看他家阿焦,他正被太后牵着一步一步走过红毯,落后太后半步,身上的蓝色宫装微微拖曳在地,自进门时便偷偷瞧着两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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