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宣想着还在赵大夫家的焦诗寒就浑身发冷:你说过这半年羌族不会再来。
葛武成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这里离边境至少百里,就算羌人来了,估计也不会波及到这里,何况还有八万边境军在前面顶着,那八万精锐,身经百战,不会有事的。
沈文宣笑了一声,有些嘲讽:安和县的边防你做了多少?
葛武成:脚下的东门没有问题,前面的障碍也已经弄好了,只是南门还无暇顾及。
沈文宣:那你还等在这里干什么?!有这个时间不如派人赶紧把那个门堵死!
葛武成:我知道!已经让人去了,此外的弩炮也派人去取过来,两个月,六个弩炮,专门为它们打造的箭矢有上百支
大人!旁边的副使葛枫喊了一声,手指着远处跑过来的两个人影。
城墙上的其他人纷纷拿起弓箭浑身戒备着,等凑近一看发现是葛离带人回来了,赶紧放下弓箭,打开城门。
葛离下马,急速奔上城台,他手上拿着一个东西,沿途滴了一路血迹,仔细看竟然是一个人头,而跟着他回来的士卒从马上跌了下来,已经没了气息。
大人。葛离颤着声音,他脸上冻得通红,手抖着将手里戴着盔甲的脑袋放到地上:
前面不好了,我前行了四十里就看见边境军的一处营地火光冲天,有几个兄弟往我们这里跑,但后面紧跟着骑马的羌人,一刀就果决了兄弟们的性命,我藏了起来,等羌人返回去,才捡起其中一个兄弟的头颅回来复命。
周围的士卒一听,顿时又惊又惧。
这怎么可能?!葛峰抓住葛离的胳膊追问道,四十里?那群贱夷已经破开边境的城墙到了我前面四十里?边境守军呢?他们有八万之多,怎么一点儿声都没有?而且烽烟呢?!为何不见烽烟升起?!
葛离哭着摇摇头。
够了!葛武成脸色铁青地看着地上的人头,再看一眼远处的火光,沉着气吩咐道:
葛枫,你带一队人马从西门出,去通知郡城支援,葛离你去通知林县令,让他赶紧过来,其他人叫醒城中百姓,成年男子都到城墙上来,成年的女子、双儿、老弱病残都全去南门修缮那里的城墙,这里是通往嘉峪关的唯一通道,过了这里就能打到郡城,死都不能让那些狗玩意儿过去!
是!
葛枫葛离赶紧下去了,城墙的火把都被点燃,士卒在城墙上站得笔直,手里拿着枪矛,垛口是趴伏的士兵,手里拿着弓箭,那六个弩炮四个留在了这里,另外两个去了南门,由平时力气最大的几个士卒控制着。
马蹄声响起,显得格外沉闷,现在又是冬日,寒风侵肌,哈气成霜,拿着武器的手都是通红的。
城门下面的守卫军已经开始挨家挨户地敲门让百姓们出来。
沈文宣看到下面的士兵敲了医馆的门,抬头看向葛武成,提议道:老弱妇孺留在城里帮不上什么忙,不如让他们出城怎么样?羌族还没有到,成年的留下来,其他人先去后面的郡城避难。
不行,葛武成转身背对着沈文宣,我知道你什么心思,但放走一些人,城里的民心就散了,谁都想出城,而且后面的郡城根本不会接收这些出城逃难的人,一旦他们接收了,郡城里的百姓也会闹着往后逃,到时候羌人还没有打过来,荆州的百姓和士兵就先起了内讧。
沈文宣咬牙:放走这些坚守在这里的人的家人,如果他们逃,他们的家人也会一起完蛋,沦为羌人的刀下亡魂,只要和他们讲清楚这一点,他们就不会逃,只会更加死守这里。
由我们在郡城前面坚守着,再由你的几名士卒把这些老人孩子送到郡城里,就是郡城里的人再混蛋,也会打开城门。
你的焦诗寒已经十六岁了,沈文宣,就算送走老人孩子,其中也不会有他。葛武成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沈文宣顿时气笑了,一把扯住他的领子抡起拳头狠狠打在他的脸上,葛武成猝不及防,被沈文宣打得偏过头去,其他士卒见状,纷纷举着枪矛围了上来。
沈文宣不在乎被枪矛的刀尖指着,拽着葛武成的领子凑近他说道:
我留下来帮你是你天大的福分,你还记得我门前降下的天雷吧?那是我做的,老沈家的三个兄弟也是我杀的,哪有什么善恶有报,所以一句话,你让焦诗寒出城,我把那东西做出来交给你,很划算的交易,对吧?
葛武成盯着他看了几眼,抬手使劲儿松开他的钳制,朝地上呸了一口血沫:打得力气还挺大,至于你说的......
葛武成停了几秒,继续道:来人!准备车马送年过六十的老人、年不足八岁的孩童还有哺乳的妇女、双儿去郡城。
是!
等准备马车的士卒走远,葛武成挨近沈文宣拍了他一把,偷偷塞给他一块令牌,道:让你夫郎乔装一下,走吧,但是我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沈文宣悄悄收好,头也不回地快步向城台的楼梯走去。
大人!下面有人叫道。
怎么了?葛武成拧着眉回身看向城墙下面,发现葛离正五花大绑着林县令。
葛离:大人!我去找林县令的时候发现这厮正收拾细软打算带着家人逃走,我就奇了怪了,这羌人即将打过来的消息还热乎着呢,林县令看起来收拾行李已经有一会儿,这厮是怎么知道要有危险的?
林县令脚没被绑住,听完气急败坏地踹他一脚:你胡说!你放开我,成何体统!你一个末等士卒竟然也敢绑朝廷钦点的七品命官,反了你了!
葛武成眯起眼睛:你说他私通羌族卖
大.人!!!
干什么?!葛武成怒道,刚要训斥打断他的士卒,结果猛地一转身就看到刚才叫他的小兵吓软在地上,而远处尘土翻飞,浩浩荡荡,黑影望不见尽头,正急速往这里行进,连脚下的城台都微微振动。
沈文宣刚走到楼梯口,注意到脚下的震动一转身就见夜色中厮杀过来的羌族,而他们前面是仓皇逃窜的边境军。
快开城门!边境军里有人喊道。
葛武成心中略有疑虑,撑在城墙上仔细辨认打头几个人的盔甲服饰,发现没什么问题,赶紧喊道:
你们不能过来!前面是陷阱!
眼角余光瞥见一旁的火把,立刻站上垛口一把拿起来左右指挥:你们往两边走,左右包抄过来!
他们这些守卫军和边境军参军的时候就一起学过暗语,此时着急做出来,生怕害了自己人。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和我一起做!葛武成朝后骂道。
其他士卒从惊惧中醒过来,赶紧也站上垛口,拿起插在垛口上的火把学着自家大人打手势,拼命回忆学过的东西。
边境军打头的温连城看着前面按规律挥动的火焰,明白其中意思,转头策马带着人往边上走:不要走中间!都跟着我走!
后面骑着战马的羌人还在放箭,身后的兵一个一个倒地不起,温连城劈头一刀砍了赶上来的羌贼,眼睛恨意滔天,简直杀红了眼。
葛武成看他们惊险地避开布置着陷阱的地方,呼出一口气,身上冷汗津津,吩咐下面的人道:等他们靠近了,听到我命令再开城门。
温连城走了侧边,后面的羌贼本想从正面走,前后夹击,却不料前面突然多出许多绊脚的木桩,身下的马狠狠地跌在地上,倒地不起,上面的羌贼十有八九要么摔死,要么被后面的马踩踏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