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一个跟老沈家比较熟的汉子开口问道:那个......你、你是老沈家的吗?是的话就点个头。
起初烧焦的人并没有反应,那个汉子大着胆子又问了几遍,他才轻微地点了头。
他他他真是老沈家的,老沈家不是在村东吗?这怎么跑到村南来了?
哎呀,你们别吵!汉子吼了一声,继续问道:沈、沈根?
烧焦的人听到自己的名字,眼眶湿润了些。
艹!老沈家来了吗?快去把老沈家叫来!
村长就站在棚子外,闻言身体一冷,顾不得嫌弃里面的焦臭味,撞开旁边的人就冲了进去,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几遍身形,还真有点儿像,顿时脸色如死人一般灰白。
沈、沈根?
沈根刚动弹了两下就昏死了过去,赵大夫一针扎在他的眉心,拉扯他的神志,这会儿睡过去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村长仿佛被抽空所有力气,瘫软下来,瞬间老了十岁。
沈文宣站在赵大夫旁边,垂眸问道:能救?
赵大夫轻微地摇了摇头,这样子能撑一会儿是一会儿,但想救活儿是不可能了。
沈文宣:这几个蘸血的银针留着,有用。
赵大夫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刚要问个为什么,外面就突然响起惊天动地的哭喊声,吓得赵大夫扎针的手一抖。
吴氏跪倒在自己儿子旁边,一边哭一边吐,好不狼狈凄惨,老沈家一家人吓得愣怔在旁边。
他们本来还着急等着沈根他们三兄弟回来,那盏冥灯有路数的,必须要在末时末在家里熄灭,但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
听说村南发生了火灾也没在意,直到有人通知他们三兄弟出事了才火急火燎地赶过来。
本来他们以为村里人灭火的时候撞到了他们三个弄阴秽之物,辩解的词都串通好了,就说他们三个觉得他们家出了一个妓子,对不起村里人,给村里蒙羞了,想要大义灭亲。
况且现在应该还没出什么事,又有村长在旁边帮衬着,怎么也能把这件事糊弄下来,却不成想一来被人一指,见到的竟然是他们兄弟三个的尸体。
沈老太、沈老头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晕头转向就要往后倒去。
沈柔在背后撑住他们,见她两个兄长愣怔在旁边一动不动,她一个人也撑不住,索性一撒手,沈家两个老人顿时摔到地上,她转身往他们身上一扑,声音凄婉地叫道:
爹!娘!
村里人见他们一家惨状,不禁唏嘘,安慰道:沈根还活着,就在棚子里。
徐氏顿时一凌,从满目的尸体中回过神儿,转身就往棚子里冲,她就觉得这里没她儿子,她儿子最命大了。
除了吴氏两口子,其他沈家人都跑向棚子,吴氏从满手儿子的碎块中抬起头,布满泪痕的脸上满是怨毒,阴狠盯着徐氏的背影,恨不得当场把她捅死。
都怪沈根!这事是他提的,也是他蛊惑他们做的,为什么只有她儿子死了?!为什么沈根没死!!!
徐氏满怀期待冲进去一看,本来升起的一点儿喜悦顿时被冲击地烟消云散,腿一软倒在地上,失了魂魄一般爬过去,看着自己的儿子无从下手。
大夫,你是大夫对吧?求求你,你救救我儿子!我倾家荡产我都愿意,求求你
别吵。赵大夫费劲地想要拉回沈根的神志,但他身上的很多脏器都坏了,这样拖着施救可能对他来说更像是一种折磨。
徐氏捂紧自己的嘴哭,脸上的妆容花成一片。
沈文宣在老沈家的人哭嚎的时候就出了棚子,此时站在棚子外边,看了一眼哭得最起劲儿的村长和徐氏,再看向站在最末尾脸色麻木的沈二郎,脸上一点儿哭痕都没有,这样看着村长可真像一个亲爹。
也是,毕竟原主撞见徐氏和村长上床的时候,他这二舅可站在旁边,看完了全程。
村里人察觉出不对味儿来了,瞅着村长、徐氏和沈二郎眼神古怪。
沈二郎不关心沈根死没死,偏头看了一眼棚外,麻木无光的眼神正好与沈文宣对上,沈文宣嘴角勾起,笑了一声,无声地说了四个字:罪有应得。
他是唯一知道沈二郎秘密的人,此时说出来就像在告诉沈二郎:他们奸夫□□贱子罪有应得。
沈二郎慢慢瞪大双眼,眼球都有些凸出。
在沈家他是夹在中间最不受看重的人,沈父沈母视他如空气,眼里只看得见大哥和小妹,成亲后也被被窝里的人欺压、背叛、嘲讽,梦游般活了几十年,既不像人,也不像鬼。
此时他回头看向哭得凄惨无比的徐氏和村长,还有地上烧成一团浆糊的沈根,心中诡异地升起一股快感,冥冥之中,生出一股勇气。
他不是我儿子。沈二郎回过头硬邦邦地说道,眼睛空洞,渗出些疯魔来,你们不用哭,他不是我儿子!
他的声音大了些,徐氏本来哭得不能自己的身子一颤,抬起头骂他:
你说什么疯话呢?!你疯了吧你!儿子都成这样了,你竟然还能说出这些话!你给我滚!滚出去!我怎么就嫁给了你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
徐氏骂着骂着就又泣不成声,沈父沈母见儿子被骂也不发一言,沈母还嫌他这个时候找事似的斜了沈二一眼,拍了拍被惊到的村长。
沈二郎看着这怪异的一幕,真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这家人疯了,明明他才是沈家的儿子、徐氏的丈夫!
压抑得太久总会爆发,这一家子此时的态度成功点燃了□□桶。
他不是我沈二郎的儿子!他不是!你们这对奸夫□□!你、你徐氏从嫁到沈家第二年就跟村长不清不楚,搞到了床上,我都知道,我都看到了!你生下的沈根就不是我
沈二!沈父吼了一声,把他抓过来按在身边,我知道沈根这样子你心里不好受,但你也不能说胡话!
沈二感觉到自己爹抓着自己的胳膊异常地用劲,抬起头直视他的眼,里面明晃晃的是威胁,让他别说了,沈二又瞅向沈母,她憋着气瞅着他,看上去想来扇他一巴掌。
你们都知道?沈二意识到这一点儿,心里一凉,你们是不是都知道?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沈父沈母把目光收了回去。
这个以后再说。
沈二目光凝滞,呆了半晌,忽的长吼一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我杀了你们!你们合起伙来瞒着我,就我一个人傻乎乎地为了这个家装不知道,装了十几年!
不管不顾地撞开沈父,向村长冲了过去,看模样像真要杀了他。
村长一惊,赶忙爬起来绕了一圈跑出棚子,沈家人压制住沈二郎,连忙堵住他的嘴,让他不能再说出不得了的话。
赵大夫看着这乌糟糟的一屋子人,查看了一眼此时心胸起伏不定的沈根,刚才刺激让他清醒了一点儿,赵大夫叹了一口气:
我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你们还是准备后事吧。
把沈根抬回去!沈父一锤定音,自己压着不断挣扎的沈二加紧往外走,徐氏还想求求大夫,但沈母狠掐了她一把,只能哭着把沈根抬起来走出了棚子。
吴氏两口子找来口袋收拾好自己儿子的尸体,远远地落在后面。
一家子行走匆匆,又暗潮涌动。
沈二突然发疯,让他们无暇找沈文宣算账。
村里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还能看见这么一场大戏,散了一些。
今晚还真是好一场闹剧。
天亮,县衙的官兵来了,沈文宣没想到还能看见俩熟人。
头儿,昨天听府衙里的兄弟说这里昨天晚上突生异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您看这地都裂出了口子,这是被雷劈了吗?
当初出城时曾和沈文宣不对付的兵卒葛离惊道。
他口中的头儿葛武成骑着马在这个岔路口转了一圈,道:不可妄下定论。
捕衙的动作很快,把还留在这里看热闹的村里人赶到稍远一点儿位置,封锁这片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