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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泱一听这声音,激动得拔腿就冲了过去。
金猊
一个马厩外站着几个人,七、八个马师、兽医围在马厩里面。
外面的人,很快发现了那个提着裙子奔跑而来的小娘子,坐着的那人明显有些愕然,但很快变成了惊喜。又恨不能立即站起来,张开双臂将她拥在怀里。
站在旁边的元枫诧异的迎了过去:
“小妹?你怎么来了?”
看阿兄脸色有点不对,洛泱又看了李奏一眼,拉着阿兄小声问道:
“那你们怎么在这里?出什么事了?”
“今天城门一开,马场的人就来报告,说六郎的马,腿骨折了,现在几位兽医在看,能接好骨头,可马实在太能折腾,这都反复好几次了,接好自己又给蹭断。唉!兽医说,马腿骨折,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它,让它减少些痛苦。”
“马腿骨折……”
洛泱也犯愁了,马是为奔跑而生的动物,就算放在现代,马腿骨折也逃不过一个“安乐死”。
“他的马……”
“去幽州之前放在这里养着的,这不还没来得及拿回去,昨天傍晚收回马厩之前,马师发现它走路姿势很奇怪,叫来兽医检查,这才发现腿骨折了。”
元枫不等她问,干脆都说了:
“这马对他很重要,哎,不说是重不重要,我们这些骑马打仗的男人,马就像自己的战友一样,这会说杀就杀,心里都不是滋味。”
洛泱向他走过去,他眼里清冷散去,只剩下看她才有的暖意:“来了?”
“来了。”她也对他笑笑,柔声道:“我进去看看,兴许能出点主意。”
李奏忽然想起来,泱儿不是给马治过腿?用的方法很奇怪,就让马站在冰桶里。
元枫也想起来了,他二话没说,打开栅栏门,跟着妹妹一起走进去。
这间马厩已经腾空了,很大一块地方,中间只有那匹已经挣扎着站起来的马。
从外面看,那马儿毛色浅棕色,走到马厩里眼睛适应的光线,洛泱才发现,它的毛竟然是赤金色,鬃毛、尾巴和四条腿是棕红色。
哪怕是它现在焦躁不安,体态仍显得轻盈和优雅。
“真漂亮!它叫什么名字?”
跟着进来的李奏答到:“它叫金猊。虽名为‘猊’,却最爱奔跑。我十二岁的时候,它是刚出生三个月的小马驹。父亲将它送给了我,我就这么伴着它长大。”
前世皇兄谋杀王守澄不得,被王守澄反杀,神策军大杀皇城内的官员后,冲出皇城,在长安城里大肆屠杀。
自己当时也匆匆上马逃走,金猊在刀光剑影中驮着自己左右躲闪,他仍未能逃过一死。
当时最后一缕意识,就是金猊那声绝望的嘶叫。
李奏后来回忆自己为何会重生,最灵性的,恐怕便是金猊这声撕心裂肺的嘶鸣。
金猊站在哪里无所适从,它看到李奏想走过来,又被人拉住,只能前后不停换脚。
洛泱注意到,它左后小腿形状怪异,似乎能踩地,又不愿踩地,就这样肉眼观察,她知道,那些兽医说骨折是对的。
大唐的兽医治疗,几乎达到了兽医技术的巅峰,尤其是马匹,这技术直到近代才没落下去。
现代最完整的马匹针灸治疗技术,是中国古代流传至海外,在海外得以保存及发扬光大。
所以,她没有去摸金猊的腿,她相信这些大唐兽医的技术比她更好。
“金猊,你怎么这样调皮?”洛泱看着它的眼睛,慢慢走过去。伸手抚摸它的脖子,它并没有抗拒。
“已经第三次了,上了夹板都能蹭开。”
“对啊,越治它越烦躁,马腿骨折只有马驹能治好的先例,像这样八岁龄的马……”
“司马,我们基本就是这个结论了,刚才你也看到,马儿躺下了就是一瞬,它要站起来,断腿一用力,接好的骨头又会断。哎呀,你还是和公子说说,马不配合,这、这没法治啊。”
“一条腿断,两外三条腿很快也会因为负担过重得病,这样拖下去毫无意义……”
“别的病好治,就是骨折难啊,要是在战场上,那也是一个杀。”
马厩里面的兽医们开始议论纷纷,司马脸色不好看,想劝劝大家别再说了:
马主人还坐在后面呢,而且他腿也瘸了,你们一口一个腿断就杀,人家心里怎么想?
洛泱心里感叹:这马多漂亮啊,它应该是大宛汗血宝马的后代。这马放现代,培育成赛马,也要几千万美金吧?
等会,赛马……
洛泱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开口问道:“它的骨折,到了什么程度?”
“骨折不严重,它是自己奔跑时撞到什么弄骨折的,所以裂口整齐,骨头也没有完全断裂,表皮完整如你所见,如果它能像人一样静养,相信过个半年,骨头就能长好了。”
一位年纪大些的兽医说到。刚才就是他
', ' ')('去替马上的夹板,结果几下就被马挣扎松了。
凭马后腿的力量,它岂会愿意让你将它曲腿绑住?
“若我能想办法让马腿固定,你们能治好吗?”洛泱又问。
“那应该没问题,可让这近千斤的马匹安静,还要让它的腿适当用力,这恐怕只有神仙才能做到。”
站在洛泱旁边,一位黑黑瘦瘦的兽医脱口而出到。
骑马打仗通常每个将士都同时携带两、三匹马,不仅仅是马的体力消耗,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马腿的结构,注定它很容易骨折。
随军兽医主要治口疮、鼻脓、肠涨、骨软、窜稀、驱虫、皮肤病,几乎不治骨折,因为骨折的马,当场就杀了。
他们这些太医署的兽医都做不到的事,凭这小娘子,又怎能做到?
“泱儿,你说,需要做什么,阿兄去替你做。”元枫有些激动,他这个神奇的妹妹,总能给人意外惊喜。
兽医们不相信,但他相信。
“还真需要你的帮助,我们出去吧,这么多人在这里,马儿更不安,表兄,你留在这里陪陪它,我出去写需要的材料。”
要开方子?
兽医们疑惑了,难道这小娘子要给马做麻醉?
只有麻醉才能让马安静。
可这不是笑话嘛!那样只能让马儿死得更快。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
马厩里只剩下李奏、阿冽和洛阳军司马,金猊的情绪好多了,甚至低头去吃起地上的草来。
只是它要将那条后腿不时抬起放下,来缓解骨折的疼痛。
司马低声问到:“公子,小娘子她……”
“不管她要做什么,都听她的。你刚才已建议我杀马,还有什么比杀了它更让我为难吗?”
司马应了一声也出去了,李奏静静的坐在金猊旁边。
洛泱确实要了一样药材,那就是石膏。在大唐,石膏并不难找,盐湖里采盐石,就很容易挖到伴生的石膏。
战国时,就有人用石膏水做出了水嫩润滑的豆腐,如今石膏已被医者分为生石膏和煅石膏,根据不同的药性入药。
“煅石膏先要个五斤……”
一听“五斤”,把那些兽医吓一跳:“使不得啊,石膏用在此处并不对症,而且这个量服下去,马不用杀也死了。”
洛泱并不理会他们,继续道:
“大网眼、未漂白麻布一匹……”
呃,这又是什么?用来绑夹板也用不着这么多啊。
“另外,我还需要做个这样带绞索的架子,要能承受得住这匹马的重量。”
洛泱边说边画,架子很简单,两个圆木人字架,中间一根横木就行了。
难就难在,架子上要加个能自由升降的绞索。
不过,在军队里这就变得容易很多,因为大唐军队用的攻城武器,好些都要用到绞车。
这和洛泱要的绞索差不多。
所以,当元枫拿到这张图,立刻点头道:“没问题,这些东西一天之内便可以备齐。”
“司马,能不能给马单独找一间房子?旁边其他马的声音也会打扰到它。”
“可以可以,腾一间料仓没问题。”司马赶紧出去安排。
洛泱笑道:“架子就安装在那个料仓里,这几个月,金猊就在那里养伤。等我将马固定好,再请兽医为它接骨。”
阿慕一直跟在洛泱身后,她刚才画画的样子,和她为自己治病,画那个“音叉”让五郎君去找铁匠时一模一样。
仿佛她的心里什么都有,只要画出个简简单单的东西,奇迹就会发生。
当洛泱回到马厩时,看见金猊正把头伸到李奏面前,任他抚摸自己的脸,它还不时贴着李奏打个响鼻,那画面很有惺惺相惜的意味。
洛泱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们,正当岁月静好……
“啊!”洛泱突然扶着自己发髻大叫起来,丁香、邵春本与她只隔着三步远,看这情形都冲了过来: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隔壁马厩一匹好奇的马,正伸出头来,把洛泱的发髻当成好闻的花草嚼。
李奏回过头看到这一幕,彻底被逗笑了,吼了阿冽一句:“笑什么笑?还不快去帮忙?”
这么闹腾了一下,马厩的气氛好多了,丁香替洛泱勉强将发髻收拾整齐,洛泱气哼哼瞪了那做完坏事就跑的枣红马一眼:
“我看它就缺个收拾它的主人,阿慕,你进去看看是不是母马,我就选它!”
说完,她推开门,进了隔壁马厩,见李奏在看着金猊,以为他还在难过,便安慰道:
“没事,已经安排好了。幸好伤的是后腿,马身体的重量,只有四成在后腿,因为它的前腿更适合站立,所以马才会‘歇后腿不歇前腿’……”
他转过轮椅,满脸笑意:
“看来你真是跟兽医学的医术,说得那样清楚,这连我这个骑马的人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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