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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说你这人,没事来找罪受。”元枫叹了口气:“小土灶围得挺好的,话说你会做饭吗?”
“会一点点。”
主要是这些工具不称手嘛,只有一口铁锅、一口瓦罐锅,还有把长柄勺,连个炒菜锅都没有。
元枫替她把瓦罐锅挂到柴堆上的架子上,拍着手上的灰笑道:
“好啦!实在不行,等水变少的时候,扔块腊肉进去,饭菜都有了。”
“三郎君,您在这里?刚才船上正找您呢,大郎君也过来了。”邵春搬着一块铁板过来了,铁板上湿哒哒的,应该是到河边洗过了。
“哦。哎?你们把铁板也搬下来作甚?”元枫哑然失笑,还好妹妹只是伙夫,要是船夫,还不把船给拆了?他解释道:
“临时在船上烧饭时,这块铁板是隔在碳炉下面的,这样火星碳屑就不会掉在船板上,把船给烧了。你在岸上做饭,就用不着铁板了。”
“哦,原来是这样,我想了半天,看它还挺新的,也不知有什么用。”
能不新吗?漕船都是岸上做饭,他们船上这次专门准备的这个铁板,是为了晚上做点小菜,和六郎两个饮酒用的。
洛泱刚才在船上翻了半天食材,正考虑怎么煮肉,就看到了这玩意儿。
元枫笑道:“好啦,你们慢慢玩,我回船上看看。邵春、季扬,你们不许同时离开,就是小娘子打你走也不能走,知道吗?”
“我有那么野蛮吗?”洛泱朝阿兄翻了个大白眼。
等元枫走了,洛泱立刻变得满面春风,指挥着两个打死都不能走的小伙子:
“快快快!把铁板架在土灶上。把柴扒开,木炭放进去。”
“小娘子,我们是要烧铁板吗?”邵春刚把铁板架上去,“嘶”的一声,铁板上的水被火一烤,冒起一大团水汽。
已经走远的元枫,听到声音,回头正好看见那团白气腾空而起,他苦笑着摇摇头:
一会还是让人到客船上另做点吃的吧,这“伙夫”靠不住啊。
元枫回了船上,果然看见大兄在他们船上。
“跑岸上去了?我还以为带吃的回来,等着蹭饭呢。”元桢、李奏面前小桌上,已经摆好了酒碗。
李好古这太监,从小进了宫,原来一直是殿外司仪小太监,好不容易熬到本朝,做了殿前大太监。
好在他性格比较软弱,王守澄他们没怎么把他放在眼里,反倒不用他站队,就这么本本分分的伺候圣上。
所以他也没找元桢什么麻烦,元桢乐得清闲。
“我是催菜去了可我们的伙夫今天晕船厉害,估计有点难了。大兄,不如让你船上的伙夫帮帮忙,从这边拿点食材过去做。”
元枫也不等大兄同意,就招呼站在外面的阿善去操办。阿善一听,也不拿食材,直接下船去了。
“今天最赶,因为若是宿在黄河对面,离河阳府近,节度使听说了定会过来,难免一夜蹉跎。明天才到板渚,剩下时间又到不了卫州,白白浪费半日。”
元桢比他们长几岁,人也很沉稳,李奏很欣赏这位表兄。
这次幽州之行,李奏不仅要让表兄躲过前世被乱刀杀死的命运,还要让他们兄弟俩立功,自己说不定也有收获。
“元桢表兄,不知你对河北一带藩镇怎么看?”
“除了两三个刺头,大多数藩镇还是依赖朝廷的,节度使三年一轮换,实际上并不能完全掌握地方兵权,第一年熟悉情况,第二年刚给地方办点实事,第三年又要卷铺盖走了。没有清醒的头脑,很难看得长远。”
“所以地方军还是看重朝廷?”
“不,他们只看是谁给他们发军饷。朝廷放权让藩镇自行征税、自行募兵养兵,实际上就是把藩镇往外推。”
李奏叹了口气:“不放权,你以为朝廷还能拿得出更多的东西给藩镇?不过是饮鸩止渴,扬汤止沸。”
“所以就需要一个”元桢打住了,这话说了就是大不敬,他没再往下说。李奏却接着他的话:
“就需要一个强硬的朝廷,不能今日李德裕,明日牛增孺,光是皇宫里节俭,那是掩天下人之耳目,要那些掏空国库的蛀虫节俭,朝廷才能有钱干它想干的事。”
“这谈何容易。朝廷里士族、新贵势力盘根错节,王守澄之流的内臣,卖官敛财,这都成了公开的秘密,买官的抱团扳本,更是变本加厉的搜刮百姓。”
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李奏面前的路,还很长很艰难。
三人整个怀心事,空气中忽然飘来一股肉香。
“是不是阿善回来了?这是烤肉吗?怎么平日里都没有这么香?”元枫庆幸自己当机立断,要是等妹妹做好饭菜,还不知是不是要吃烤成碳的肉。
“口水收一收,不就是今日吃得晚点吗?你就馋成那样。”李奏刚说完,自己也咽了口唾沫:
怪了,好像突然变饿了。
阿凛到跳板边去接了送过来的一锅肉,一锅
', ' ')('饭,送菜的是个内侍,幞头压得低低的,光线又暗,阿凛正想记住他的模样,那内侍低头道了声:
“拿好。”便转身走了。
真香。烤羊肉经常吃,怎么今天的香味有些不一样?
元枫把锅里的肉倒到碗里,这才发现,不是烤羊肉,是一根根的羊排。
“这油滋滋的,真香,感觉比平日里的烤肉更鲜嫩。”李奏也很诧异,这伙夫本事大啊,荒郊野外的,比府里的厨子精心烤出来的还鲜美。
羊肉的膻,竟然变成了奶苏似的香甜。
“去把阿善叫来,我问问他,这是哪找的伙夫,等回了东都,把他招到将军府里去。”
元桢也觉得这像烤肉、又不像烤肉的羊排很好吃。
三人正抓着羊排啃得津津有味,阿凛和阿善回来了,他们手里还捧着两道菜,阿善奇怪道:
“这才是客船伙夫做的菜,你们吃的不是他做的。”
元枫差点没被嘴里的一块肉噎住。
铁板烧
这么好吃的烤肉,不是客船伙夫做的?
元桢、李奏都看向元枫:难道是你那晕船伙夫做的?
“也许可能如果是她,回去以后我一定把她抓回将军府,天天烤肉给我们吃!”元枫毫不客气的拿起桌上最后一根羊排。
吃了两碗酒,元桢要回客船,元枫趁机借口送大兄,也下了船。
他急急忙忙往洛泱做饭的地方走,越走越闻到烤肉香,走到近处并不见火光。
只见妹妹蹲在那块铁板前面,拿着筷子正在翻动铁板上的羊肉,那羊肉“滋滋”的往外冒油。
更奇怪的是,羊肉旁边还有一堆米饭,就着铁板上的油,米饭粒也变得香香的。
“你这是在做什么?”
“不懂了吧?我这叫做铁板烧。是靠铁板的温度,将肉菜加热至熟,比直接明火烤熟更能保留食材的鲜嫩。”洛泱得意的说:
“你来尝尝我的蛋炒饭,保准你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米饭。”
没有炒菜锅无所谓,铁板烧也一样能煎能炒,刚才在船上,看到这块不大不小的铁板,洛泱就想到了韩国烤肉。
元枫对铁板烧烤的肉已经完全没有疑义,他刚才已经吃了羊排,可这烤出来的米饭他接过邵春递来的一碗炒饭和筷子,闻上去就像
自己今晚没吃饭一般!
兄妹俩和两个假内侍,开开心心的把烤肉、炒饭吃了个精光。
“我们船上还有十几个兄弟啊,他们吃的啥?”烤肉虽好,这可不是替所有人准备的。看这个情况,明日天亮还要让人到县城里去采买。
“放心,他们吃的是鸡肉蛋炒饭,一只鸡的肉切成丁,炒到十六个人的饭里,虽然少了点,不是还有鸡蛋嘛。而且人人都有鸡骨头汤喝。”
鸡鸭肉比羊肉便宜多了,炖一只鸡十六个人吃,只怕连鸡骨头都不一定吃得上。
“我先回去了,你们收拾收拾东西,赶紧上船。”
元枫想快些回去,要去交代船上那帮猴崽子,千万别把吃了什么,传到别的船上去。
其实,就算是让别的货船知道,他们也很难做出同样的炒饭。
因为除了铁板烧,洛泱不知道盐有不同品质,她今晚用的全是备给李奏、元枫的,提纯度高的细盐,而其他船上给军士们配的是杂质多的粗盐。
粗盐官价每斗三百文,而贵族才能吃到的细盐,每斗六百文还买不到。
洛泱打开盐袋的时候,尝了尝才敢相信,文宗朝原来已经有不错的细盐了,这还真给了她不小的惊喜。
百味盐为首,加上肉类自带的油,孜然、花椒、胡椒、姜、大蒜、小葱、芫荽这些调料,在大唐做出好吃的菜,也不是很难的事。
“怎样?去问清楚了吗?是不是你船上的伙夫?”看到元枫上船,李奏意味深长的笑着问他:
是什么伙夫,值得苏三公子两次三番过去关注?
“哦,是她。新来的,我这也是第一次吃到她烧的饭菜。哎?你们这是要去钓鱼?”元枫囫囵答道。
“是啊,这里是黄河水入北漕河的河口,由动至静,正是鱼喜欢停留的地方,只有一个晚上,不夜钓可惜了。”
李奏说着,阿冽举着盏小巧的琉璃面气死风灯过来,一团黄光在黑夜里格外显眼,这个勾在钓竿上,对鱼来说,就是诱惑。
“你想得真是周到,连鱼竿都带了。”
“有月余的时间漂在河上,总有机会可以钓鱼,这叫有备无患。还有根鱼竿可以给你用,不过气死风灯只有一盏。”
“我不要气死风,我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气死鱼!”
两人说说笑笑,坐到船头甲板去了。洛泱上了船,正想回后舱,听到船头有动静,探头看看,不远的河面上还有微弱的灯光。
她好奇心起,挨着舱板踮脚往船头走。
“舱里那位早该醒了吧?”
“嗯。中午就
', ' ')('醒过,后来又打晕了。阿凛正守着他,等我们钓完鱼回去,他的入伙饭应该都吃完了。”
“他能信吗?”
“没得选,他已身在河阳,不会傻到认为,那位还会相信他。”
洛泱吃了一惊,她今天听见这个人说话,便觉得耳熟,只不过他样貌变了,更重要的是,他是正常站着的,她便没多想。
若不是听到“阿凛”,她绝不会将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对上号。
他是六表兄?
“谁?”
阿冽感觉后面有人,便朝船庐阴影走过来。洛泱吓得赶紧转身往后跑,这一跑,放哨的亲兵过来了,洛泱忙压低了声音笑着问道:
“兄弟,今晚的饭好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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