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的态度十分强硬,就算江遥再怎么磨蹭,也只是磨蹭出了半个小时。
他站在单面玻璃后面,碧绿色的眼睛凝视着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群,像是认命那样叹了口气没有再拒绝江远上机的要求。
到此为止吧,让一切荒唐都到此为止吧。
飞机加快速度俯冲上天,江遥带着耳塞,骨节分明的手指触碰着冰冷的玻璃。
外面是悠悠的白云软的就像是那甜丝丝的棉花糖,吃上一口便让人感到心满意足。
微微下垂的眼角不知不觉中溢出几滴眼泪,指腹碰到那湿润的触感,江遥这才恍然大悟。
只见那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带着悲伤和坚决,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与他们同行的小鸟。
江远坐在江遥的身边,他垂着眼低着头地打开笔记本电脑。
深色的眼眸凝视着屏幕上闪过的一行又一行的代码,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啪啪作响,像是为这宁静的空间添上了几分冰冷的色调。
“江遥。”
“嗯?”
被喊回神的江遥,这才侧过头,碧绿色的眼睛倒映着江远的一举一动。
迅速收敛情绪的眼眸像极了长大的孩子,恣意妄为,明明还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的黑暗,却认为自己足以挑战天地。
“一个人倘若过于锋利,就会变成刀子,杀死自己。”
这一句话可以算作江远对江遥的关心,也可以听做对江遥这段时日来的敲打。动作太大的人,总会变成那一只出头鸟,被打的。
江遥听见这熟悉的话语,眼神忍不住一暗,他抬起头眼睛中的冷意被他收拾的一干二净,剩下的只有江远无比熟悉的乖巧:“哥,我知道的。”
他不是傻子,他比很多人都聪明得多。只要旁敲几句,便可回到正途。
江远低低地嗯了一声,再低下头去处理还未处理完的工作。
和正在下雪的大地不同,这天空之上的气候格外的好,金光灿灿的太阳折射出七彩的光芒,软乎乎的白云化作不同的形状,引人瞩目。
由于地面太滑,机场路的附近出现了不少小型的车祸,甚至还出现了五连撞的盛况。
大雪飘落在每一个人的肩上,冰凉的雪花触碰到人的体温那一刻,便彻底融为了雪水,打湿了一大片人的衣服。
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男孩着急的从大门跑入,或许是太过着急,就连路上撞到人了也来不及道歉。
那一双黑色的眼眸带着来不及挽回的绝望,充血的眼睛像是那即将大开屠杀的恶魔,让不少人都忍不住再离得远一点,生怕自己惹上事情。
燕蘅的步伐匆匆,他用尽最大力量地奔跑到登机口。
他看着早已空无一人的停机坪,一直紧紧抿着的嘴唇终究像是被那螺丝钉撬动了些许,他的身体因为心情的波动而颤抖着,眼神绝望地注视着被大雪覆盖的草坪。
他到底还是来晚了吗……
像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那般,燕蘅的身体颤抖着蹲下,一向闪烁着星光的眼睛终于溢出了那像是银河之泪的水迹,一点一点的渗透到衣领中,打湿了一大片的衬衫。
嘴唇微微张开,整个人都蹲在玻璃的面前低声呜咽着,就像是那被抛弃的小狗,终于找不到自己的主人了……再也找不到了……
充斥着血丝的眼底染上了不可置信的疯狂,手指紧紧握成拳头,似乎就想要打到那冰凉的玻璃之上,可还没来得及砸上去,就忽然看见了一架正在起飞的飞机。
飞机的侧窗上似乎倒影着一个精致的侧脸,碧绿色的眼睛微微下垂着,那一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嘴巴难得紧紧的抿着一言不发。
燕蘅的眼睛忍不住瞪大再瞪大,他整个人都趴在了玻璃上,手臂怪异地挥动着似乎想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眼泪顺着玻璃流到脚尖的地板,绽放出一朵转眼即逝的花朵。啪塔啪塔的声音,像是在嘲笑着燕蘅的错过与愚蠢。
飞机上的那人似乎终于注意到了候机场里与众不同的举动,他侧过头只见那一双桃花眼颇为好奇地看着哭得像个小孩子的男生,嘴角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笑容。
不是江遥……挥动着的手臂忽然就失去了力量,燕蘅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气,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砸,最后就像是放弃了治疗那样,整个个人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所有听见这个哭声的人,脚步都忍不住停顿了片刻,可人心冷漠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也只是站在旁边看着,不愿意出手帮助一下这个可怜的少年。
如同明星般璀璨的少年终于在这沉重的打击下,失去了自己身上那一股肆意飞扬的劲头,他不再是那恍若太阳的青春少年郎,他不过是一个愚蠢到失去自己心爱的人的可悲的孩子。
三四岁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一根棒棒糖,另一只手牵着自己的妈妈,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大哥哥,脸上写满了不解:“妈妈,为什么这个大哥哥会哭啊?”
被喊作妈妈的女子,也是神情复杂地看着燕蘅,她过了几分钟才伸出手揉揉自己女儿的头发,语气宠溺:“因为大哥哥遇到了伤心的事情啊,宝宝要把自己的糖分给大哥哥吗?”
小女孩纠结地看着自己手上只剩下一根的棒棒糖,在抬头看看还在哭着的大哥哥,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