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相悦知他在调侃自己,狠狠瞪他一眼,便不再搭话。这时,一直缄默的莫扉忽的开了口,“我来时,看见西边有一家食肆,跟我来。”
说罢,他率先起步,缓缓移动着向西而去。海镜与风相悦忙紧跟其后,不多时,三人眼前便现出一家食肆。
那食肆虽只是以茅草搭出几座简陋小棚,但其下桌椅俱全,客人满座,小二肩上搭着抹布,乐呵呵穿梭于桌椅间,倒是一派热闹景象。
海镜目光一扫桌上吃食,已是垂涎三尺。他几步上前拦住小二,“这位小哥,我们旅途跋涉,想在此稍作歇息,可还有空位?”
小二看了看海镜与风相悦,见他们打扮精致,衣料上乘,立即赔笑道:“有,有,几位爷稍等片刻,我这就给你们在树下设张桌子。”
但当他眼神凝聚在莫扉身上时,却因感觉古怪而顿了半晌。莫扉见状,道:“不必给我设座,我不吃。”
海镜顿时诧异,“莫兄,你这是何意?你为了我们二人奔波数日,现在独留我二人吃饭,岂不是让我们过意不去。”
莫扉冷淡道:“我外形异于常人,太为奇怪,不论到哪里总会惹得别人心生恐惧,目光异样,还是不要与你们同坐的好。”
说着,他转身欲走,不防海镜一把拽住他胳膊,“莫兄,别人要怎样是他们的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你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怎能丢下你独自用饭?别想这么多了,快来。”
但莫扉并未停下脚步,“不行,若是惹得周围人指指点点,你们也别想好好吃饭。”
海镜“唉”了一声,忽的转至莫扉面前,拦住去路,满脸堆笑,“莫兄,在承王府时,我曾说过有朝一日要请你喝酒的,你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我吧?”
莫扉愣了愣,“你是说现在?”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正好我们三人都在,何不喝个畅快?”海镜笑眯眯道。
风相悦也轻哼一声,“海镜都已如此盛情邀请,你若是再推辞,我风相悦可不答应,就是用强硬手段也会让你留下来。”
听二人言至此处,莫扉心中一动,不再拒绝。他何尝不渴望与人正常交流,与朋友小酌花前,谈天说笑,只是被烧毁的容貌与佝偻的身躯让这一切皆成了幻想。
风相悦见他不语,便对小二道:“别再多看了,快去把桌椅抬来,酒菜捡好的上,钱少不了你的。”
那小二听罢,忙连连应声,不多时便搬来桌椅,在树下阴凉处架了,供海镜等人坐下。
莫扉一坐,便如一团黑雾般将椅子笼罩。他迟疑片刻,终是将蒙面黑布拉下,露出布满烧痕的脸,微微垂首。
海镜曾见过这张脸一次,并未惊讶。风相悦看了看他的伤痕,也只是平静地移开眼神,淡淡道:“这世上谁不曾受过伤,只是这么点伤痕就让你踌躇不前了么。”
海镜单手托腮,也望着莫扉,眉眼间皆是温和笑意,“莫兄,不论之前我们之间有过什么过节,现在我们都已将你当做朋友,所以不必在我们面前伪装,只要做最真实的自己便可以了。”
听着二人的话,莫扉心头一暖,忽的忆起那日承王府中海镜的话,不觉展颜一笑。不错,如果连自己都无法接受自己,又怎能指望别人接受自己?
思及如此,他也不再扭捏,大大方方坐于桌边。这时小二托了个木盘,将饭菜尽数端来,又放上一坛酒与三个大碗。
将酒拍开封泥,海镜为三人满上酒碗,继而将碗一抬,笑嘻嘻冲二人道:“干!”
酒碗“当”的一碰,三人将酒一饮而尽,不觉畅快欢笑。这乡间酒水虽不香烈,却也是绵柔淡雅,别有一番滋味。加之此时三人意气相投,兴致极佳,更觉酒逢知己,爽快淋漓。
因在凌仙峰居住过三年,海镜对桌上菜肴与附近野菜颇有研究,吃着吃着便为风相悦与莫扉讲解起来。不多时,三人话题又移至他处,伴着桌上饭菜,一坛酒不稍片刻便被饮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