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离言倚在他胸前,凝注他的眸中唯余缱绻爱恋。他用尽最后一丝力量,缓缓抬手抚上攸篁面颊,以气息虚弱道:“……攸篁,不论我做什么,都是为了救你……或许你感到无趣,但我的愿望,只是想与你安宁地生活,白头偕老罢了……”
攸篁闻言,下意识地摇首,语声微颤,“……无趣……怎么会……只要与你在一起,我何时会感到无趣……离言,不要走,不要走啊!”
听着攸篁哽涩之音,风离言总是毫无表情的面上绽开浅浅笑容,仿若春雨滋润,温软柔和,“……攸篁,别害怕……即便我不在……也会永远守护着你……好好活下去……”
说着,他的目光滑向风相悦,视野已是昏暗模糊。他嘴唇微微开阖,风相悦虽听不见他的声音,却也明白了他所说话语。
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对不起。
一瞬间,风相悦连哭声都已消失,只余热泪沾湿衣襟,止不住地颤抖。
海镜牢牢将他抱于怀中,心头亦是酸涩不已,但见风相悦此时已濒临崩溃,他心知自己绝不能动摇,终是强忍住泪水,未发一声。
最后一字落下时,风离言抚于攸篁面上的手掌也骤然滑落,再无动静。
攸篁茫然失措地摇着头,思绪已是一片混乱。他眼中不知不觉氤氲了雾气,化作泪珠滴滴滚落,“离言……离言……不该是这样的啊……为什么会……”
他捧住风离言面颊,让二人以额相抵,不住喃喃道:“离言,你说话啊,这不是真的对不对……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他从未想过会与风离言如此分离,阴阳之间的距离恍若一双残酷的手,将二人生生撕裂,风离言所去之处,已是他无论如何都再无法企及的地方。
这一瞬,他脑中蓦然浮现的,却是年少时自己坐于岸边巨石上,望着大船之上做工奴隶,却发现了风离言时的情景。
那个身影与众不同,矫健挺拔,坚强如铁,吸引了自己全数目光。
他因自己而成长,却也因自己的任性与执意而亡,是自己亲手毁掉了他珍爱的一切,从而也毁去了支撑自己的唯一支柱。
直到这时,攸篁才知道风离言在自己生命中的分量,知道自己错得多么离谱。
也正是这时,他才明白,将所有希望与全部人生寄托于一人身上的可悲之人,并不止是邢无双,还有自己。
眼见攸篁慌乱得像一个失去至亲的小兽,拜星眼中却无丝毫动容,唯有更多怨恨涌上,“呵?原来你们也懂得爱,心中也有别人?那么当初又为何要夺走我的挚爱,留下我孤单一人!”
攸篁却仿佛并未听见一般,仍是紧搂风离言低声自语,眼泪落在风离言面颊,与血迹混合,滴滴坠入血泊。
拜星冷哼一声,握着尖刺的手一旋,带血利刃已再度面向攸篁,带着风声刺下。
然而攸篁抱着风离言就地一滚,竟躲过一击,停在月华剑旁。
他抬首凝望拜星,神色一凛,将风离言轻放在地,随手将月华剑握了,长身而起,提了衣袖一抹面庞。
“风相悦,海镜……你们快走,只要将阶梯上的石门从外关闭,这个女人就无法出去了。”
海镜听罢一惊,“什……你难道打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攸篁淡淡一瞟二人,唇角勾起一个笑容,却是凄然无望,“别误会,我并不是想救你们,只是这女人这般模样,若是我就这么老老实实被杀,岂不是太没有意思了?我可不想在临死之前,变成一个无趣之人。”
说罢,他回首死死盯紧拜星,目光决然,再不多说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