釜底抽薪了?程素素记下了林老夫人的态度。她对二房其他人,也在犹豫中,林老夫人这个态度,倒可以借鉴。
林老夫人安抚完龚氏,又安抚程素素。所有人眼里,程素素这委屈,受大了!自己在婆家吃点小亏,也是新嫁娘常遇到的事,可是要连娘家都受了气,这脸上就绝对不好看了!
程素素倒是十分看得开:“阿婆快别这么讲,我有做得不周的地方。二婶是长辈,确实吃不得晚辈的重话的。我以后会加倍在意的。”
林老夫人很满意:“你是个明白的孩子,多余的我便不说了,我心里也不糊涂。好啦,你们两个昨天也该累了一天了,今天都不用在我这里磨蹭啦。我也累了,咱们都好好歇着。还有你们俩,”指方氏与米氏,“今天有事,你们都处置了吧,不用报给我了。”
将人打发走了,才对丫环重喜道:“去,把那两个匣子拿来。”
重喜将两只匣子一道摆上了托盘。林老夫人昨晚装匣子的时候重喜就看着,一只匣子只放了一对嵌宝的金镯子,另一匣却是满满当当的金玉首饰。哪个给谁,重喜闭着眼睛都能说出来。
林老夫人指着高些的那个,道:“这个,给素素送去。”
重喜忙将这一只单拣了出来,林老夫人又指小些的那个道:“兰儿,将这个给大郎家的送过去。”
二女福一福身,各拿了匣子去颁赐。门口遇到了胡妈妈回来,一齐问好。只见胡妈妈身后,跟着郦氏的丫环小猫,都觉有事,不敢再多搭腔,抱着匣子急急地走了。
胡妈妈将小猫带进了房里,对林老夫人道:“老夫人,人带过来了。”
林老夫人的目光轻轻扫过小猫,小猫觉得像背了座泰山似的喘不过气来。还好是胡妈妈代林老夫人问话:“前天晚上,是你陪着二夫人去见二娘子的?”
小猫匆忙点头。
“她们都说了什么,你一一说来,不许撒谎!”
小猫记性还好,只是这两天反复想这件事情,难免记忆上有些修正。说出来的与卢氏告状时说的,略有出入。卢氏的口中,程素素是很谦和有礼的,小猫的口里,她就很骄横了。然而复述的内容,差别倒不大。
林老夫人什么话也没讲,一摆手,胡妈妈便说:“去伺候二夫人去吧,记着,前天的事,不许乱传。”
小猫低声道:“是。”她倒有心维护郦氏,郦氏在二房还是很有些威望,也会施恩的。只是长房也不是死人,编得太不像样,人家也要反驳。她便从程素素的态度入手,也算为郦氏帮点忙。
林老夫人却不是她这点手段能瞒得了的,小事情上懒得去计较,也就过去了。两房不和却是件大事,林老夫人动一动脑筋,就想得很明白了。双方说辞一平均,就差不多是程素素正常的态度。有这表现,也正常。
林老夫人心里有数,待谢丞相回来,便将自己的判断告知了谢丞相。谢丞相道:“知道啦,哎哟,我看呐,郦树芳这是要年关难过喽。”
林老夫人道:“他也该放点血了。唉,我也要再放点血了。”
“怎么?”
“我再给素素添置些衣裳首饰吧,遇上老二媳妇,她也真是倒霉。你看程亲家,怎么样?”
“他呀,也是真呆……”谢丞相一脸的心累,“大愚若智啊!累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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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树芳果然被放血了。
先是,听了长子说郦钊办了蠢事,他将郦钊打了一顿,又命长子押去程家道个歉。想让程家忘了这件事,那是不可能的,至少不要因为一个小王八蛋记恨全家。
十分不幸,郦钊对程家仇恨太稳,挨了打就更恨了。到了程家,郦锋说好话,他唱反调。反而惹得程家更恼火了,程玄一手一个,将他弟兄俩都给扔出大门了。这尼玛是专门来添堵的吗?
郦锋也气结,回来的路上,就将弟弟暴捶了一顿:“你还嫌仇结得不够深吗?”
弟兄俩回家,郦树芳听了郦锋的复述,登时气得仰面朝天。郦钊却说:“一定是小畜牲使了手段,阿爹,她要是耍两面手段,只对老相公说了轻的话,老相公听了,当然不会追究他,都怪我,昨天没有立时想到!我该想到的……”
郦锋道:“你不曾亲见。”
“那是姐姐说的!怎么能不信自家人?”
郦树芳缓过气来,冷冷地道:“她早就是谢家的人了!信别人家的人做什么?”
郦钊目瞪口呆。
“你告假半个月!醒醒脑子!”郦树芳说完,不再理郦钊。他还得收拾这个烂摊子,本来想长子出面去道个歉,是郦钊自作主张,这事儿面子上糊过去就算了。现在越糊越花,自己得亲自出面了——不带郦钊!
郦树芳让妻子甄氏准备了厚礼,再写了张帖子,让郦锋亲自去请史垣来做中人,他怕自己上门,人家不让进门。史垣与程家有渊源,官位不低,却又没有自己高,请他最合适。
一来二去,耽误了两天的功夫,程犀那里已经开始参郦钊了。他改了主意,有了郦钊二次来闹,他亲自出手就太说得过去了。县令,乃是对录取秀才有着莫大的权利。诚如谢麟所言,许多事情上,大家都不干净,干净的也有些吃相方面的偏见。
程犀只要由此做突破,拿几份被郦钊黜落的卷子作证据,确实是水平够秀才的。自然就站稳了脚跟。
他做官时间既短,开头几年还都是清水衙门。说得小人一些,是“还没来得及循私枉法”,一身正气就冲郦钊轰了过去。
再说史垣,原本收了郦锋的贴子,预备答应的。程家毕竟根基浅,与吏部尚书闹别扭,那是跟自己过不去。不过他也留了个心眼儿,没有立时答应,反说与程犀并不熟,要再想一想。
见程犀动手参了,史垣才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亲自找到了程犀,问他怎么一回事。程犀实在不好意思拿妹妹的事情来对他讲,只说自己看不惯郦钊。
史垣算不得修炼千年的狐狸,却也有着三、五百年的道行,问道:“郦钊与你能有什么交集?碰巧被你遇到受他不公的学子?你当我傻?卷子我也看了,可不算是特别出色呀。这样的卷子,取与不取,原在一念之间。难道,是私怨?”
史垣京城土著,八卦消息知道得比程犀多不少,登时一动念:“是因谢府?”妈的!我学生被欺负了?!
什么说和的事儿都不讲了,转头,他跑到户部去(他是户部侍郎),将郦钊所辖的户籍、田籍翻出来钻研,一定要找出郦钊在这方面的缺陷来!
程犀:……
史垣一动手,连李丞相也惊动了。女婿不是木偶,他也不是要个木偶,所以程犀不少事情不与他商议,李丞相也不生气,反而乐于放手,看程犀的成长。参郦钊,参吧,李丞相当时抖了抖站僵了的脚,又安静当壁花了。
史垣已位至侍郎,比程犀位置高很多,又是李丞相门生。两人一起动手,这味道就不太一样了。李丞相将二人揪了过来,一通大骂:“这是要做什么?”
程犀这才说:“其实,是顺便。”将郦树芳的事情说了出来,他早就准备,将统计来的数据交给了李丞相。又说了自己的担忧:“看似依着大家都明白的惯例,实则积弊愈深,不清一清,对大家都没好处。释空至今还没有归案呐!教匪也不是一天养出来的。小婿是想,自己先动手试试,行,就向岳父大人说明,将这事办下去。不行,就收手。权当是自己怄气。”
李丞相道:“郦树芳都快老死了!有这功夫,你做点什么不好?你妹妹,在婆家,受欺负了?”他是相当相当相当的怀疑!尼玛郦树芳的那个蠢闺女,欺负侄子欺负得大家都知道了,她现在还活着吗?!
史垣道:“别提了,郦家都闹上程家去了!”
李丞相第一次用看白痴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那难道不是因为在谢府吃了亏吗?”
老子怎么收了一窝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