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节(2 / 2)

程素素善解人意地轻拍老夫人的手:“阿婆先不要着急。七娘,妹夫打你了吗?扣了你管家的对牌钥匙了吗?挪了你的陪嫁补贴别人了吗?打死或发卖你的陪嫁心腹了吗?叫家下不听你的话了吗?对外甥不理不睬或者罚得太重了吗?不让外甥读书了吗?”

谢七娘张张口:“是个人就不能犯这些呀!他可为了那个犯妇说我善妒。”

程素素不理她,对老夫人道:“看来是性命无忧,也没有带伤,人没事就能从容想办法了。也不必先叫妹夫太难看,总还有弥合的可能。”

老夫人道:“我久不理事了,是真的省心享福啦!当年遇到这些事的时候,真是恨不得将这些不省心的都拿去充军了账!”

程素素笑道:“事情还得给它平了不是?您要放心,将事情交给我得了,二娘、七娘,到我那里,咱们好好聊一聊?”

老夫人叹道:“当家人,就是给这些不争气的东西收拾烂摊子的。”言下之意是默许了程素素的安排。

谁料七娘却不乐意了,她害怕跟程素素独处,两条胳膊像长在老夫人腿上了一般,死活不肯接程素素的茬儿:“阿婆,我快要不能活了,你可怜可怜我吧。”做为女人,她有着相当敏锐的直觉,丈夫这回是真的靠不住了,他就从来没有用过那样的眼神看过自己!新婚的时候没有,后来就更没有了。但是他的目光却那样的追随一个犯妇!

程素素对她是没有耐心的,还没嫁进府里来,七娘就对她很有敌意了,程素素不跟她计较,是觉得她不算什么事儿。但是七娘非得给她再添乱,要她夫妇帮忙还要提种种条件挑三拣四,程素素也就不想再客气了:“我看你很好,闲得嘴痒了,就跟侄儿聊聊天儿,把他那早逝的父亲拖出来鞭个尸。闲得腿痒了,就跑到娘家来,将老祖母扰得心烦意乱。见不得娘家过得好是吧?”

一句话脱口而出,老夫人脸就挂了下来,两腿一收,将孙女儿拨了出去。先前那是自己愿意被孙女儿抱大腿,一听七娘办过的事儿,林老夫人就不肯再糊里糊涂护着孙女儿了。好不容易两房消停下来,可不能因为一个出嫁女的口无遮拦更有甚者是心怀恶意,而让两房再内斗!

亲小姑子回娘家,闭门过日子的龚氏也难得出来陪着,听到程素素说“跟侄儿聊聊天”、“鞭尸”,当即跳了出来。龚氏天性里也不是很温顺的女子,生生被生活逼成了个温婉模样,一旦涉及到她的儿子,天性就爆发了:“七娘!我们什么时候对不起你了?你要这般害我们?你哥哥办的那一件事,你敢叫妹夫知道吗?!你还要拿我无辜的儿子当枪使,你还是人吗?!我们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

尼玛!认清形势、伏低做小这十几年,家里上下对他们态度早软和了,正在要提携的当口,再闹这一出!上辈子欠了她的吗?!龚氏想打人了。

龚氏与老夫人都是一个念头——程素素敢公开说出来,这事儿九成九是真的,且七娘的脾性,还真办得出这样的事情来。

再看七娘,吓得哭也忘了,瘫坐在地上起也起不来。陪她回来的二娘也是一脸煞白,嘴唇直哆嗦。她们俩是曾无意间与谢保提到过几句,并不以为自己是有意的,两房关系不好,说坏话是习惯,不说那得努力克制。见到亲哥哥的血脉,忍不住就叨叨了出来。

看她俩这样,越发坐实了程素素说的话,林老夫人连连拍着手下的矮桌:“畜生!畜生!畜生!”

程素素命人将二娘、七娘:“先请去我那里,等我回去与她们详谈。”而后安抚林老夫人与龚氏:“七娘这个事,是不能不管的。”

林老夫人恨恨地道:“我宁愿派人送奠仪去!”龚氏也是这个意思,只是不敢说出口罢了,她说的是:“阿婆,旧年的事情,请您一句示下,我想跟大郎讲一讲了。让他早早明白了,省得为人所趁。”

林老夫人转过颜色来,平静地点点头:“很好。”

程素素低声道:“七娘这个事,我是这样想的,人的心难捉摸的,喜欢不喜欢在心里那是谁都管不了的,但做出来的事不错了格子。妹夫那里,还是要谈上一谈的。芳臣回京有些日子了,等授了新官,也该请一请亲戚的。”

米氏道:“那个小东西,真是上辈子救人无数,这辈子这么造业还有人给她兜着了。”她对七娘是相当的不满!都有孩子了,还没学聪明,真是造孽。

程素素叹道:“该管的事,还是不能装看不见的。说句到家的话,纵使样样都周全的媳妇,也难保不会遇到老房子着火的丈夫。只是不知道七娘自己想明白了没有?”

林老夫人怒道:“个糊涂东西!她到现在还不明白轻重急缓呢!”这要对着女儿、孙女儿,林老夫人一准会说,丈夫有什么要紧的,看好儿子才是正经,丈夫糊涂了,管他去死!但是对儿媳妇、孙媳妇,就不能这样讲,还得说七娘不会办事,没能把丈夫给带回正路上来。

程素素与米氏、方氏又安慰她一阵,将谢业带来陪她,老夫人才说:“你们去忙吧,我什么风浪没见过?”

程素素与方氏、米氏了联袂而出,路上,方氏轻声道:“这个事,是必管的,不是为了七娘,是为了阿家那块心病。你在京里这些年,可见过林家的亲戚?”

“怎么?”

“当年,仿佛林家舅爷也是有这么一个心爱的人,为她惹也不小的事儿。故去的老相公为林家平了这件事,却也不肯再提携了,说他们糊涂,在京里只会惹祸招灾,死死压着回老家去,说是这样才能保一家平安。”

程素素道:“原来如此。”

即便是老夫人的心病,也没有为七娘当保姆的道理。

程素素回到上房,开门见山地对七娘道:“这件事我既应了阿婆,就会为你平了它。你想好了没有,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要是想别人替你调教出一个既有出息又专情,在外面威风八面,回到家里在你面前乖得像条狗,那我给你三封线香,你去女娲面前求她老人家给你捏这么一个可人儿出来。

要是想遇到点鸡毛蒜皮就觉得自己委屈了,遇到想要的东西,就要人给你想办法,要娘家随叫随到,给你充门面呢。我给你三封安息香,你回去点着了,香香甜甜睡个好觉。

要是想娘家兄弟给你打他一顿出气呢,我给三思园里几位郎君一人发一把刀,让他们跟你回去。除此之外,你可提你的要求了。记着,什么‘为了家里女孩儿的名声才忍着的’这样的话不要说给我听,我听着这像威胁,我最不吃的就是威胁。上一个威胁我的人,骨头渣子都烂没了。”

三思园是二房原本的地方,龚氏寡居,不好与年轻的小叔子们住在一起,就依着老夫人居住,其他人还住在原处住。

七娘张张口,心呯呯的直跳,程素素态度不好了,她反而觉得安心——就这态度才对嘛,要是她一直笑着,就又该怀疑她存着什么坏心了。哪有那么大度的人呢?

二娘则想着,谢麟这位小妻子的嘴是够狠的,直指出两人还有亲兄弟,却要隔着老夫人叫谢麟给她们充门面。

谁都不傻呀!

二娘看七娘还在心慌意乱,不知道怎么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不由为她着急。轻声问:“她年轻,没经过这样的事儿,就想着有靠山,一时恐怕也没想好要什么。不如给她点时间想一想?”

程素素很好说话:“行,想明白了,给我一封信就成。”

二娘松了一口气,姐妹做妯娌,是守望相助了,却更是一损俱损。只盼妹妹能度过这个难关,姐妹俩以后可真得管住嘴了。见程素素应下了,二娘也不多留,拽着妹妹离开了。

待谢麟回家,程素素如此这般一讲,谢麟道:“麻烦!弄死算了!”

程素素笑道:“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前线将士拼命,后面贪官污吏惹事生非!死的怎么不是他们呢?”

“怎么了?”

谢麟叹了一口气,他离开北疆前挑选了一批觉得有成长空间的苗子,魏国虽然在内战,与虞朝边境上的小摩擦也没完全停下来。互有胜负,也就是都有伤亡,其中一个就在这段时间内阵亡了,十九岁,年轻极了。谢麟才得到的消息,心情自然是不好的。

这份不好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了晚上,七娘很快派人递了一封信回来,没有称呼,正文只有四个字“我要他死”,签了她的花押盖了她的小印,以证明是她的信。

程素素哑然,半晌,对谢麟道:“这可真是你的妹妹了。”

谢麟看了一撇嘴:“这是觉得有人撑腰了,又瞧不起丈夫,吵上了吧?”七娘的小姐脾气,谢麟再清楚不过,她还有点欺软怕硬哩。

“还是请阿婆过个目吧。”

两人摸黑去了林老夫人那里,老人觉少,林老夫人躺下了眯着,还没睡着。见谢麟急着来见,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一见七娘的笔迹,气得要火盆来烧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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