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啸说:“在开车,就快到了。”
“你快到了?我跟你说我在路上碰见个人,一老大爷,我觉着……你回来北京见过你爸爸没有?”
庄啸没听明白:“什么?”
裴琰说:“我是说,我在地铁站碰见一老大爷,我觉着长得特别像……”
庄啸问:“哪个地铁站?”
裴琰说:“就咱见面附近的那个地铁站。”
庄啸话音平静:“我知道了,我很快到了……你离开那里,别让外人看见你。”
裴琰说:“我已经都被围观了。”
庄啸说:“你快离开。没你事,你就别管闲事。”
裴琰:“……”
他确认自己是猜对了。
他就是觉着眼熟,全凭直觉。他看过十多年前一些老电影,八九十年代的功夫片,透着浓重的时代痕迹,现在已经没人再看那种片子。
这一片地方毗邻奥运广场,最近十几年成为繁华地带,高档楼盘、会所和餐饮聚集。然而,许多新楼拔地而起的同时,周边修葺得并不完美,城市的角落仍残留着补丁式的旧房,街道阴暗,龙蛇混杂,街边都是破砖烂瓦。
这就是为什么他老妈购买的复式公寓就在附近,新开发的高档封闭社区里面,而裴琰却在这地方意外碰见另一位。
一栋灰色的破板楼,楼道的窗棱锈迹斑斑,空调机放肆地滴水,墙壁上密密麻麻戳着“空调配件修理”和“专业通下水道”的电话号码……窗口晾着粉的、绿的衣服,墙角废品成堆粗暴地挤占公共空间,还有与地铁站内类似的一摊一摊湿迹……
仿佛一脚踏入另一个世界,既贫且贱,毫无操守可言,让人掩鼻感到不快。
房门口,一排一排的酒瓶,按照容量大小和高矮胖瘦,码得整整齐齐,几乎摆出一个兵马阵势,颇有酒鬼界大家风范的气场。
瘸腿大爷静静地托起一支酒瓶,先正着托,手指拨弄几下,再抛起来反接。
其实挺容易的一个技巧动作。手一颤,竟没接住,又是刺耳的“哐当”一声,瓶子掉了,滚走了。
“手抖了吧,喝太多了?您年纪大了,别跟我们年轻的逞能耐,以后别再喝这么多……”裴琰从楼道里踱步过来,望着墙边盘腿呆坐如钟的人。
“要你管我,你谁啊。”大爷低声咕哝,跑累了,真跑不过年轻小子。
“我就多嘴关心您一句,谁也不想看您废了啊。”裴琰说。
“呵,早就废了,一摊废物……你快滚吧小子。”大爷哑声道。
“我暂时先不滚,”裴琰最不怕嘴皮子耍贱,“我看着你,等你儿子过来我再滚!”
“那兔崽子不会过来……小王八蛋没良心的才不会管老子……”大爷木然地咕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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