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在薛雪的示意下,陶萄开口说了话:“景老师,我希望您能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很喜欢您的书。”
那边楞了一下,然后问:“你是陶萄?”
陶萄:“是的,你好景老师。”
“你一直都在?”
“是的,抱歉。”
景文康又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问:“你看上我的小说了?”
“哪一部?”
陶萄开口道:“我很喜欢您的《看挽灯》。”
话音刚落,景文康便把电话挂了。
陶萄愣住了,他没想到景文康会直接挂掉电话。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这本书没有任何可商量的可能性。
“我早就料到是这个结局了。”薛雪叹了口气,告诉陶萄景文康这部《看挽灯》是为了纪念他死去的母亲所写,这本书一经出版,其中平静又带着悲哀的文字和深厚的写作功底瞬间俘获了很多读者的心,这本书里景文康并没有直接提到他的母亲,但是挽灯却一直在少年的青春年华里反复出现。景文康本来就不愿意让自己的文字被改编成影视,更何况是这么一本对他有特殊意义的作品。
“他这人是这样的,嘴硬心软。”
“不然也不会你一说话他就问你看上的是哪本书。”
“如果是别的书,说不定是有可能的,他很喜欢你拍的《帷幄》。”
“但是这本真的不行。”
薛雪劝得很诚恳,在这种程度上,陶萄似乎的确不应该再坚持了。
毕竟这部作品与景文康的人生挂钩。
陶萄垂下眸子,声音有些低:“我真的很喜欢这部作品。”
“一部作品写出来的初衷是什么?如果不是为了让更多人看到,不是为了向世界传达自己的声音,那又是什么呢?”
“我被他的文字震撼到了,所以我想把这种内心颤动的感觉传递给更多人。”
“薛老师,您把景老师电话给我可以么?”
薛雪被陶萄这一番话弄得有些楞。
普通人在被景文康挂掉电话应该就会打消心思了才对。
“他是个很固执的人,比我还固执。”薛雪提醒道。
“如果可以的话,您能告诉我他家的地址么,可以的话,我也想登门去拜访他。”
陶萄的话彻底让薛雪断了劝说的念头。
她看着面前女孩眼神黑沉沉的样子,忽然就觉得自己也不必阻止她。
“他是住在京都,不过不在市中心,你要去我可以和你一起过去的。”
陶萄温声道:“谢谢你,薛老师。”
被陶萄这双眼睛盯着,薛雪感觉自己沉寂下去很久的心,仿佛渐渐沸腾了起来。
她多少年没有过这种执着了呢?
第一次是薛雪陪着陶萄去的,景文康是个瘦骨嶙峋的中年人,脸上凸起来的颧骨让他的眼睛看起来也更为突出,他眼神非常凌厉,不似乎薛雪这般温柔内敛,他是不怎么掩饰自己的喜恶的,大概作家多少有点个性。
他看到了陶萄,也看到了薛雪,大概是不想说太多拒绝的话,他只道自己要要出门一趟,对陶萄说了句改编的事不可能,多看了陶萄一眼,便锁上了门,上了门口停着的一辆车。出现的匆匆,离去的也匆匆。
薛雪安慰她,景文康个性素来如此,让她不必在意。他不与她多谈,只不过不想说太多拒绝的话伤到她的自尊。
第二次去的时候,陶萄没让薛雪和她一起来。
她敲了很久的门,景文康没有反应。
外面不知为何,忽然就下起了大雨,陶萄没带伞,而雨却越下越大,一个带着小孩的妇人看到陶萄站着,见她可怜,便递给她一把伞,陶萄没有拒绝,朝妇人说了句谢谢,撑着伞又在景文康门口等。
陶萄也不知在雨中站了多久,她笃定里面是有人的,因为她敲门的时候,听到了里面徘徊的脚步声,所以陶萄没有走。
风也大了起来,伞骨被吹折了一根,在寒风中中翘着,北方的倒春寒很可怕,陶萄穿着一件单衣,握着伞柄的手被冻得发青。
天渐渐黑了,陶萄总算等到了景文康。
这一次景文康请她进了屋,他面色冷厉地递给陶萄一杯热茶,然后毫不客气地骂道:“我想不到你们这些靠脑袋吃饭的人脑子也这么不清白。”
陶萄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并未反驳什么,只是道:“景老师,我很喜欢你的书。”
“那又怎么样,喜欢我书的人多了去了。”
陶萄愣了一下,看向景文康的那双眼睛带着某种让他看了也觉得有些动摇的执着:“景老师,今天的雨很冷。”
“可是我不觉得冷。”
景文康坐在他对面,从鼻孔里出气,气急败坏道:“我看你脑子是被淋坏了。”
陶萄垂下眸子,看着自己的手,说:“因为想到您书中的某些画面,我的心就和火焰一样滚烫。”
“我知道喜欢你书的人有很多,可是我喜欢您的书,喜欢到,读到深夜,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要烧起来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