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只有十岁,他什么都做不了。
戚枂在被拉走的时候,在他面前哭的很伤心,她不想走,她要和戚柏一起。他们是天生便一脉相承骨血相融的兄妹,他们不应该分开。
于是戚柏努力推开那群黑衣人。但他们岿然不动。
院长叫人把戚柏带回去,关进了一间小黑屋,警告他如果再不听话,就不给他吃饭喝水,不让他离开屋子,还要让他吃鞭子。
从头到尾,戚柏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他只是个十岁的小孩,他好像无法反抗任何事。。
而戚柏对妹妹的最后一个印象,就是小女孩哭着对他说:
“哥哥,你为什么不保护我?”
那是很久以后,戚柏日夜也逃脱不了的噩梦。
最初的两年,戚柏想要去找戚枂,他浑身都被鞭子抽出血印,他常常被惩罚吃不上饭也睡不好觉。他在一间半点光亮都看不见的屋子里度过了很多时日。
后来他们哄他,说只要他当个好孩子,他就能见到妹妹。戚柏就听话了,他比任何人都乖,他总是得到夸赞,他在这间小小的福利院里活得很好。所有的奖励,给乖孩子的礼品或小红花,他拿到手软。
终于,所有人都说他是乖孩子,是好孩子了,所有人都相信他不会再违抗他们的指令了。
戚柏终于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见我妹妹了吗?”
福利院的后院有一棵树,一年四季都毫无生机,总是在起风的时候飘下它的枯叶。
这让人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一年一年,他和戚枂已经分开了很久。
他曾在福利院的诵诗课上听说,这世间的一切都会有个结束的时候。
戚柏想,只要见到妹妹,一切的苦痛和折磨,就算是到了头。
直到他们告诉他,戚枂死了。
他们说:“三年时间,戚枂逃了五次,每次抓回来都教不好,上个月又想跑,被他们一枪毙了。”
他们又说:“你见不到你妹妹了,你永远见不到了。”
他们还说了什么,戚柏已经听不清了。
他只是看到后院的那株枯树,突然间落下了它最后一片叶子。
怀里的人突然挣动了一下。
陆谴正在和虚无及说起菲拉堡的事,这会儿便把目光落回了戚柏身上。
“去菲拉堡的路途遥远,没个吧月肯定到不了。不过我们物资准备充足,中途应该可以不用落地浪费时间……嗯?怎么,七百醒了?”
虚无及看到陆谴的视线游离,便收了话题。
他们等了等,发现戚柏还是只皱着眉头,痛苦地梦呓,没有醒来的样子。陆谴的目光在其他人看不见的时候轻微变化。
他很少用自己的精神力为谁疗愈,这不是他的专长,更何况他现在的精神力,还没恢复到可以随便使用的地步。
但戚柏已经保持这个状态很久了,陆谴不动声色地将手放在他的太阳穴处,看起来是在替他试体温,事实上却是在帮戚柏梳理紊乱的意识。
这很见效,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戚柏就醒了。但陆谴也因为不太习惯为人疗愈,不小心耗费了太多的精神力,嘴唇有些浅浅泛白。
不过没人注意到。
因为下一秒,戚柏直接从陆谴身上蹭的一下坐了起来。
陆谴正待问一句头痛不痛,或是哪儿难受吗,就看见戚柏一双大眼睛圆溜溜地看着某个方向。
然后他大喊了一声:“都给爷死——”
陆谴:“……”
生龙活虎,大概无事。
“你一天天的,怎么在梦里还打架?”
荀朝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打趣说,“这回睡够死的,我们都开出去快一天一夜了,说吧,这回又梦见什么了。”
戚柏的眼神先是放空了一会儿,随后他揉了揉脑袋,哼唧了一下,似乎在认真思考梦里的内容。
他说:“梦到有人抢我钱。”
荀朝呔了一声:“那是得魇着,换谁谁不急?!怎么样,你在梦里赢了吗!”
“醒了就行……”虚无及无视了荀朝,然后突然说了一句,“你就,没觉得哪儿没对?”
戚柏眨巴眨巴眼,说:“哪儿没对?”
虚无及和荀朝对视一眼,两个人笑而不语。
片刻后,戚柏终于反应过来:他正坐在陆谴的怀里,并且姿势有够黏糊。
大家本来还以为他怎么也得羞羞涩涩地说声谢谢或者不好意思,然后赶紧起身,让陆谴松快松快。毕竟抱了一路,也挺不容易的。
谁知道戚柏压根没打算动,还干脆软下身子,又缩进陆谴臂弯里,说:“怪不得那么暖和,那我再躺躺。”
荀朝:“臭不要脸。”
虚无及:“不愧是你。”
陆谴轻笑,没有拒绝。
似乎没有人真的好奇戚柏为什么总在梦魇,这个话题也好像从来没有被他们放在心上过。
戚柏不说,他们也就不追问。
但当他靠在陆谴肩上愣神时,却突然听到耳旁的人轻声问他:“噩梦?”
戚柏怔了怔,完全没有为这个问题准备任何答案,于是顺嘴就说:“嗯。”
“是什么。”
“你别问……”
戚柏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这个反应有些过头,就放缓了语气,笑说,“那么恐怖的东西,说出来怕吓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