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绿叶菜</h1>
一切社会历史都是阶级斗争史。
在这个句子诞生的1848年春天,欧洲正陷入一连串的革命。
巴黎人民高喊着“基佐下台”“革命万岁”冲上街头,互相推挤,和市卫队互殴。公共马车被掀翻,上千颗树被砍倒,巴黎很快成了路障遍布的城市。这种不满意就游行建路障的传统延续至今。
在意大利地区,星火从西西里开始,一路烧往北方。罗马的司法大臣佩雷里诺·罗西被暗杀,教皇庇护九世逃出罗马。神的剑又一次败给真正的枪。
丹麦国王克里斯蒂安八世在日益高涨的反对声中去世,新王弗雷德里克七世继位。第二年,新宪法诞生,丹麦改制。
一切都从1848年的春天开始。
日渐气盛的bourgeoisie想要更多的权力,于是用刀枪,用钱,用马匹,用笔,让手接近君主的咽喉。
一个新的时代正在降临。
但这与这个句子所代表的的浪潮并不相同。
工人阶级的声音还藏在厂房、水车和蒸汽机里,他们的口号得以彰显,还要等二十来年。
二十多年之后,“血色星期”会为巴黎公社作结,参与者瓯仁·鲍狄埃会被当局宣判死刑。在躲避追捕、等待逃往纽约的间隙,他会写下“这是最后的斗争,让我们团结起来”。
再过十余年,到了1883年6月,TheCommunistManifesto再一次以德语出版时,两位署名作者之一已在叁个月前去世。另一位作者将在序言中写道:“他的墓上已初次长出了青草……[宣言的]基本思想完全是属于马克思一个人的。”
自此再过五年,皮埃尔·狄盖特会为《国际歌》谱写新曲,把它变成现在的模样。
这其中每一步都是尘土和血。
——所以呢?
这和现在又有什么关系?
上一次世界大战发生在七十多年前,在这个国家人民已经当家做主。
全新的生活需要全新的词汇。
消失的不只有主妇的糕点。
所有宏大的概念曾经都有所实指,但它们如今可能只剩下宏大,甚至连宏大本身也在溃败。
二十世纪最有力量的语言正在消失,却没有一种可与之媲美的语言同时诞生。
没有武器的批判,也没有批判的武器。
那从哪里寻找反抗的根基?
所受的痛苦,天性,还是今晚的夜色?
而这一切,又要如何告诉别人?
于是当林月问出“为什么”的时候,陈希卡住了。
她只好再确认一遍:“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国际歌》有用?”
“或许是因为我相信它有用。”她斟酌了片刻,回答说,“这可能非常主观,未必是通行的解决方案。就像南方人fortfood一般有粥,北方人可能是面,美国人可能是汉堡。”
林月端起碗,把已经凉掉的粥一口气喝完。
“那你呢,做了噩梦之后,你会怎么办?”陈希问。
林月看着她,目光沉沉,“做爱。”
……真是简单明了,毫不做作。
“总有做不到的时候吧?”
林月云淡风轻,“没有这种时候。”
那你可真是打炮小能手。
“真的没有?”陈希锲而不舍。
“这是一个数学问题。”他自然地搂住她,把下巴搁在她肩上,“这个城市有两千多万人,差不多有一半在20岁以上40岁以下,女性又占到几乎一半。你猜,像我一样的有多少,出来寻欢作乐的有多少?阳台上可以看到的那片写字楼,它们后面就是酒吧一条街,再后面就是情人酒店一条街,酒水和房间有打包套餐,会一直热闹到早上四点。”
陈希扬起一边眉毛,“你好像很熟的样子。”
林月懒洋洋地拨弄她的头发,“听朋友说的。”
既然有灯红酒绿,自然少不了职业工作者,何况本市的特殊服务业声名远播。“你会招妓吗?”她好奇地问。
“不会。”
“为什么?”能够花钱解决的话,不是更随手可得吗?
林月静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吐出一个字:“贵。”
……好现实的答案。
“有多贵?”她越发好奇。
林月捏着她的耳垂,叹了口气,“会买不了房的。”
她想起看过的半年银行流水,收入没有太夸张,存款却已经够四环外一套单人公寓的首付了。
妈的有产阶级!当时她心中这样暗骂。
谁料室友居然因为招妓价格更贵而身体力行地找床伴——或许开销更少,却平白增加难度。看来在房价面前,有产阶级的经也不好念。
她有些感慨,反手抱了抱室友,“我选现在这所学校,也是因为奖学金高啊。”
林月:“……?”
不是因为专业或者教授好?这么干脆为五斗米折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