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激将法,祝兰台如今是彻底地明白了。在凤九仪的挑衅下,她竟然张口就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虽然有不成熟之处,但总比什么都说不出来的好多了。
“你怎么知道我想不出来?”祝兰台冷笑道,心底明白,今天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怕自己日后在凤府就难立足了。这是一个挑战,也是一个立威的最佳时机!
“佃户交不出租子分两种,一种是真的交不出,一种是假的交不出。”
祝兰台说出这句话时,底下的人就笑了起来,凤九仪更加得意,因为祝兰台这话说了跟没说是一样的。
“真的交不出来的又分两种,一种是租子收的高,一种是佃户歉收。”
祝兰台说出这句话,众人的议论和哄笑依旧没有停止。
“从刚才秋管事的话看来,真交不出租子的只怕是因为歉收。”
下面的哄闹声小了些,因为一直在旁边几乎没有存在感的祝兰台竟然仔细听了事情的始末,这让一些人生出一丝佩服。
“这一类佃户一般心性宽厚,若然家里有是不会不交的,对于他们就是逼也逼不出来。秋管事说了,南郊有很多的桑园,既然如此,以丝绸发家的凤家是更不能失去他们。得金钱易,得人心难。既然目前情势胶着,倒不如退一步,放宽时间,给予恩惠,将来收获的自然不止那些租子。”祝兰台知道被逼迫的苦难,因此说的时候也情真意切,倒真的打动了一些人。
“其实再退一步说,凤家家业大,即使南海的生意暂时歇置一下,也不会影响大局。”祝兰台颇为感慨地说:“钱是永远都赚不完的,若是一心想着赚钱,反而会陷入迷障,害了自己,苦了别人。”
“你,你说的简单!要是没有租子,那其他的生意怎么办?若是没有钱,这凤家上下几百个人怎么活?”凤九仪心底恼恨自己,怎么刚才就差一点被祝兰台装出来的“宽大胸襟”给迷惑了,更不满其他人竟然也赞同地点点头。
“并不是每个佃户都没有多余的银钱来交租子。”祝兰台暗自庆幸,幸好前些日子祝文怡为了替常伽蓝说一房媳妇,曾经打算置办田产,自己跟着学了不少东西,知道很多田地是有大户租给小户,小户再往下租,这样一层一层地往下顺延到亲自下地种田的佃户。
“那些大量租下田地再分租给平民种植的佃户有很多,凤家肯定也有。既然如此,倒不如将主要的收租对象放在他们身上。若然他们也不肯交租,那便是假的交不出来。对于这样的人不需要客气,只管强逼就好。”祝兰台说起这个的时候,未免有些底气不足向来是被人家逼迫,她倒是没有想到自己还有去逼迫别人的一天。
秋管事插话道:“这种方法也不是不可行。只是,那些佃户里有些是不要命的顽劣之徒,贸然强逼,只怕他们会不要命地造反。说出去,倒于我们的名声不利。”
凤崇点点头,附和道:“凤家向来待佃户宽厚,如此一来,清誉受损,倒是不利于将来长远的发展。”
祝兰台面色一红,低头不语。
“哼!刚才还在假仁假义地说什么放宽时间呢,如今又要强逼那些大的佃户,难道他们不能享受仁义惠泽吗?”凤九仪很得意自己扳回了一局。
“九小姐这话有些不对了。”秋管事不赞同道:“所谓仁义也是要看对象的。凤家的手下的佃户里,倒是真有些恶意不交租的,而且还总是要求跟小的佃户平等。他们发展到现在,已然成了凤家收租一块的恶疾,早晚都有要有必须清除的一天。”
凤九仪动动嘴,不敢当面给秋管事难堪,怎么说秋管事都是原凤家家主凤在天一手提拔的庄园主管,在凤家颇有威望,不是她发小姐脾气的对象。
有了秋管事的支持,祝兰台总算约略恢复了一点底气,接着说道:“世人所重的,有利,也有义。既然凤家想要收回租子,自然没法利诱,倒不如义诱!这样一来,于凤家的清誉也没有什么损伤,租子也收了上来。”
“哦,此话怎讲?”凤崇竟也来了兴致,抬头问道。
“既然是恶霸,一般都有自己的团体,也有首脑。凤家既然在洛阳有头有脸的,自然各道都要敬之三分。不如直接找到那些恶霸佃户的上头,以利益诱之,让他们去帮忙收租。那些有钱不交租的佃户,自然会因为或害怕或义气就乖乖地交租了。”祝兰台此刻终于想到自己那个只知道游手好闲、到处结交的大哥祝良武的好处,若不是从祝良武身上知道这些市井无赖相交的门道,只怕祝兰台今日就要当众出丑了,更别谈以后在凤家立足了。
凤崇星目微眯,上下打量着祝兰台,不禁陷入沉思。他知道祝兰台聪明,知道很多的蚕桑之道,但从未想到,关于市井相交,祝兰台竟然也约略摸得出门道。
虽然祝兰台的解决方法还不成熟,但是能说到这种地步,却让下人们油然生出一股子钦佩。或许作为凤崇的妻子她不合格,但是胜任凤家的主母,却总算有了一分可能。
凤九仪见祝兰台轻易就取得了众人的信服,心底分外生气,却也一时无可奈何,只得恨恨地带着卫英要离去。
“九儿,你去哪儿?”凤崇故意喊住凤九仪,他实在是拿这个从小就被自己惯坏的妹妹没有办法,既然祝兰台能让她吃瘪,打压她过分嚣张的性子,凤崇自然是乐见其成。
“去看云三叔不行啊!”凤九仪回头瞪了凤崇一眼,愤然道。
“行行行!”凤崇微笑着一叠声地说:“九儿想要去哪里就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