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砥虽然与人关系淡薄,为人清冷,好似很难与人交心,但是面对育成澄,他以前总是温和多一些,让育成澄产生了她独占了他在这世上独有一份温柔的错觉。
如果一件事从我们潜意识中的理所当然顺其自然,突然一天轨向转变期望落空,任是谁都要停下来反复问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周砥就能那么轻而易举地转变态度。
为什么自己就不行。
所有的问题其实可以轻松指向同一个答案,只是育成澄不相信不同意。
“嗯,我记得。”育成澄漫不经心地回答,“我长这么大真的第一次吃那么多,因为哪个都想吃一吃,所以哪个都吃了。我当时真的好害怕被撑死,又恐惧又难受。”
“现在不害怕了?”周砥问。
“那当然啦,虽然我现在很撑很难受,但是吃的也还好,走一走就好了。你的车呢?不开回去了吗?”
“嗯,明天下班再说吧,不着急。”
育成澄点点头。
四年前的回忆弄得她有点难受,比肚子里的那一团还难受,在胸腔里上下翻滚,想变成呐喊想变成眼泪,一刹那间喷涌而出。
如果可以,她现在很想独处,但是她又不想周砥走。于是两个人一时无言,慢慢走着,神色各异。
时间马上就要进入四月下旬,只是天气还没完全热起来,入了夜后还有点发凉。育成澄臭美,下身早早换上了校裙,虽然上身校服外还有短风衣外套御寒,但两条光腿还是忍不住被风吹了个透,每走一步都想给早上在镜子前美来美去的自己跪下喊“勇士”。
育成澄咬着牙吸气的动作很快被周砥发现,他问她:“你冷?”
过了四年,周砥依然不能体谅美少女的心。
育成澄忍住吐槽的冲动,僵硬地摇头,“不冷。”
周砥看了育成澄勉强的样子一眼,捉住她的左手。她的小手团成一团,冰得像刚去北极走了一圈。周砥站定,“把另一只手给我。”
育成澄也停住脚步,但是不依。
周砥不再请示,直接用两只手包住她的,搓了又搓,还拿到嘴边呵气。
育成澄被他的亲密动作吓得一抖,刚想把手抽回,被周砥瞪了一眼,又乖乖地送回来。
等育成澄两手逐渐回暖,周砥把她的一只手连带着插回兜里,“另一只手自己塞口袋里。”又说:“你的手这么小,小的时候怎么就铁了心非要学钢琴。”
育成澄抽了抽鼻子。当然是因为你啊。
周砥从五岁开始弹钢琴,弹到大学开始拿起解剖刀。他的手指又长又好看,手指上下翻飞的样子迷人极了。
以前暑假时他上午在家集训式地练琴,育成澄第一个要跑去当小观众,吸着口水盯着他看。回家就又哭又闹地跟成女士要钢琴,成女士无奈,先送去钢琴教室,但是她的手太小,先天不足,弹琴吃力。
钢琴教室也没有周砥,育成澄很快就没了耐性,死活不愿再去,成女士觉得不能浪费她对音乐的痴迷,又给她报了葫芦丝班,“这个好学,你学这个就行。”
育成澄皱着眉头吹了一整年,吹得她开始产生幻觉,总觉得有孔雀在身边开屏,质疑起自己的民族血统,甚至连逢节都让她展示才艺的亲戚已经听腻《康定情歌》时,葫芦丝和往后所有的乐器一样,终究没能逃脱掉在角落生灰的命运。
她根本不是痴迷音乐,喜欢钢琴,她是喜欢弹钢琴时的周砥。看起来优雅又高贵,开心又积极,和平常的他一点都不一样。
“谁知道哦,可能是因为那个是太小了,脑子有泡吧。”
育成澄想今天真是个不妙的日子。早上出来真应该穿裤子,同桌答题答不上来的时候应该帮助她(她自认为的),不应该以月经为借口翘掉体育课,和老宋头擦肩而过的时候她不应该在心里骂他,不应该在等周砥的时候睡着,晚上吃饭的时候更不应该吃那么多。
如果没做这些事情,也许今天就不会一直陷入回忆的漩涡里,一遍遍温习着自己的愚钝愚蠢。
“还冷吗?”看育成澄呆愣愣的表情,周砥提议,“去附近的咖啡店坐一坐吧。喝点热的会好一些。”
“……什么咖啡店?”育成澄突然觉得有点不妙。
“去了就知道了,他们家的咖啡很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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