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养父兼顶头上司的身边,待在几乎密闭的这样一辆车子里,刘占元心里特别踏实和温暖。他静静地看着前方呼啸而过的风景,尽心地享受着这个难能可贵的温情时刻。
刘震天也默默地望着前方,脸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仿佛无欲无求,物我两忘,心中自有沟壑,一切尽在不言中。
大约过了几分钟,车子缓缓地停了下来。刘震天从车门的储物格里拿起一束惨白的野菊花,正儿八经地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他向来不爱花,也很少触碰任何鲜花。眼前这个举动让人觉得非常怪异。
即便如此面对刘震天的古怪行为,刘占元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依然视若无睹,始终安静地坐着,不敢乱说乱动。
车子停稳之后,黑衣人上前打开车门,刘震天默不作声地下车走人。刘占元见状,只好开门下车,紧跟而至。
眼前的景色尽收眼底,这是一座地处山脚的坟地,可不是荒郊野岭的坟场,而是一座资产阶级的豪华墓地。
尾随其后的刘占元绷紧了神经,他忧心忡忡地提醒道:“司令,此地不宜久留,距离申城太近,很不安全,附近可能埋伏狙击手。”
“呵呵,你大可不必担心!不管怎样,最后我还不是准备靠近申城,进入申城,重新夺回这片属于军统的地方”
刘震天语气阴冷地说着,然后捏着那朵野菊花,犹如一股阴风走向墓地。刘占元和军统的黑衣人随即向四周散开警戒,刘震天在墓碑与墓碑之间轻松自如地漫步,似乎在寻找自己的目标。
前方根本没人给他指路,倒像是他给别人带路。不过,刘占元从刘震天游移的目光可以看出,他之前可没来过这里。可是他却很清楚自己前进的方向。
“小刘啊,最近我经常胡思乱想。”刘震天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紧随的刘占元,“就像你那样,大半夜地惊醒过来以后,就再也睡不着。”
刘占元的脸上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向来十分尊敬的顶头上司竟然也会有这样的烦恼与忧愁,也像他这样抑郁。
刘震天百无聊赖地把玩那朵野菊花,僵硬的脸色露出淡淡的苦笑。他叹了一口气,朗声叫道:“本来我们可以让鬼子的鲜血染红大地,可是你们却用国人的鲜血涂抹天空。”
刘占元闻言,茫然无措地站着,不知道对方的葫芦里卖什么药。可是刘震天表情僵硬的脸上居然现出一丝悲伤的神色。
“如果埋在这里的死人都活过来,我相信他们对这句话都会有不同的理解。可惜他们都死于非命,可惜死人不会说话。而能说这话的人,目前只有刘震天,罗树林,陈霸先,我们这三个人。”
刘占元不经意地瞟了对方一眼,不是因为对方有意让他走在后面,而是因为刘震天说到罗树林和陈霸先这两个名字时,语气显得十分真诚,很显然也充满了深深的敬意。
围在旁边警戒的众人只是默默地站着不动,刘占元并不搭话。
刘震天始终一个人自言自语,“罗树林是陈霸先的老朋友,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虽然我没有见过陈霸先,但是彼此之间遥相呼应,明争暗斗。作为他们最有希望的晚辈,我深感荣幸。曾几何时,我也用这句话勉励和告诫自己。少年的中国没有学校,只有生灵涂炭的山川和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