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慢了一步,才被嗅觉捕捉到。
如此熟悉,仿佛他从威亚上掉下来的最后一瞬间,他所闻到的无限接近死亡的味道。
“呵。”
余白有一瞬间的晃神,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一脚把花裤子一个壮汉踹得飞了出去,在人爬起来的同时,他上前拎着对方的衣领把人提了起来,右拳狠狠砸到了对方脸上,肘击,顶膝,一个过肩摔,将人重重摔在地上,呻吟着再也爬不起来。
余白站在那里,俯视着地上的人。
太阳已经斜在半天,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变了形,几乎看不出人的样子。
花裤子与他的视线对视上,突然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这个长得白皙精致的大男生半张脸上全是血痕,像是某种诡异的花纹在生长,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他,那眼神森冷得仿佛是荒野上盯上了猎物的野狼。
下一秒,对方就像是会扑上来,对着自己的第三条腿狠狠来上一脚。
花裤子倒在地上瑟缩了一下,嘴里的哼哼唧唧也瞬间收了音。
他想逃,这次不是因为警察。
“老实点,你还想跑,你跑得掉吗?不知道小区里全是摄像头,跑了也能把你找出来!”
警察上前,这次是真把人给按住了,一路把人从地上拖起来,塞到了警车里。
警察也没有想到,这次的抓赌能遇上这么多人,只能又联系了面包车过来装人,在车子来之前,他们把抓到的这些人都聚集到了院子里,让人蹲在那里。
除了少数几个参与赌博的人跑了,基本所有人都被抓了。
余白在人群里看到了他爸,他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走到花裤子的那辆汽车前,将自己的自行车扶了起来。
他额际的伤口不大,一会儿功能已经凝了血,脸上的血痕开始干涸。
“同学,刚才谢谢你啊,你……没事吧?”
一个警察走过来,对余白道谢,在看到他脸上的血迹后,又有些担心。
余白看到是那个他拉了一把的人,摇头,弯了一下嘴角,说:“我没事。”
警察盯着他脸上的血,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要说什么,旁边一个年长的警察走了过来。
“小王,把人送去医院,这伤口不小,必须要消毒、缝针。”
刚才的场面虽然乱,事情发展得虽然快,但是余白和花裤子这边实在太招人注目,不说余白是现场唯一见了血的,就他最后那几下将人制服的动作,干净利落,看着就带劲。
余白想说“不用了”,不过警察叔叔并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你住这个小区吗?自行车放这里吧,等你回来再拿,先跟我坐警车走。”小王很周到,不容余白拒绝,拉着他就走。
余白可以把花裤子狠狠摔在地上,打得跟条死狗似的,但是对于别人过于热情的善意,他却不太会拒绝。
“谢谢。”
院子大门内,蹲在里面心惊肉跳,慌乱无措的余三生,一双眼睛四下里乱蹿,然而在有一瞬,他似乎听到了儿子的声音,循声过去,果然看到了让他眼熟的身影。
“余白?”
他脱口叫了一声,余白回头,半张脸上全是血,父子二人就隔着围墙,互相看到了对方。
“余白,你……”
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受伤了?你都干了什么?
只是一对上余白冷漠的眼神,再是熟悉不过的儿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刻,他蹲在院子的地上,仰头看过去的陌生角度,竟然看出了几分陌生的感觉。
这是他的儿子,可似乎又不那么像他平时所习惯的那个孩子。
余三生一时间有太多疑问,但是他此时没有机会问出来一句话,他被警察一把将头按了下去。
“老实点,蹲好了。”
余三生便瑟缩了一下,再也不敢动了。
余白的视线在他爸身上多停留了两秒,其实,他爸真不是什么胆子特别大的人,要说他一辈子死性不改,可是他最多也就是个“窝里横”的,到了外边,也从来没见他敢和谁叫嚣。
见了警察,更是老鼠见了猫。
小王招呼余白:“同学,来上车了。”
余白走了过去,冲着人道了声谢,坐进了警车里,一路去了医院。
小王对这个看似沉默的大男孩有点好奇,在车上时不停地拿眼看他,但是人家孩子不说话,他想了半天,也只找出一个话题。
“同学,你身手不错啊,胆子也挺大,竟然敢帮着我们一起抓赌徒。”
先夸总是没错的。
余白:“是我报的警。”
小王惊讶:“哟,原来是你报的警啊,你怎么发现那幢楼里有人在赌博,你家是在那个小区里的?”
余白:“不是,我跟着我爸过去的,我爸他参与赌博。”
小王差点咬了自己舌头:“你爸,那你……”怎么打电话报警?
他再看这长得比他还要高一点的大孩子,坐得端端正正,表情冷静甚至冷漠,轻飘飘的一句话,看似没有任何感情,但这太过正常的反应,恰巧也说明了这孩子现在心里的不好受。
谁家能把亲儿子逼得报警抓自己亲爸的?
小王自己年纪也不大,将自己往对方此时的处境一代入,突然就有点心疼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