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与林佳容说罢,姜姈途中未顾及得上旁人,直接去了姜承禀所在的院落。
待她见到姜承禀时,向对方屈膝行礼,姜承禀便怒不可遏地直接上前来打了她一耳光。
姜媞怔愣住了。
这个父亲性格虽然软弱,可却还从未打过哪个女子。
对待他的妻子也好,孩子也好,他都是极为温柔。
可他今日却红了眼睛,仿佛她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公道
姜媞刚从姜媞小姑娘身上醒来的时候, 也不过才十六七岁,那时候她的母亲病重, 却和姜承禀十分恩爱。
姜媞记得自己有一回从外面跑回来,正巧从门缝里看见她娘一边咳嗽一边揪着姜承禀的耳朵,姜承禀红着脸哀哀求饶, 她娘苍白的脸上才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两人依偎在一起,如交颈鸳鸯般和美,丝毫没有因为她娘的久病有丝毫的影响。
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很好, 一度让姜媞觉得她父亲有再多的缺点, 却也比大多数男人更像个丈夫,更像个父亲。
只是突如其来的责备, 让她想到依偎在他身边的人变成了阮姨娘,姜媞瞬时就了然。
他是个多情的人,母亲死去了那么多年, 留给他的只是不成器的姜瑜和风光不再的姜媞, 而能在寒夜里给他些许温暖和陪伴的却是阮姨娘和姜姈。
“我没想到你母亲那样温柔善良的人竟会生出你这般恶毒的女儿来!”
姜承禀握着拳, 气得手掌仍在发颤。
姜瑜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姐姐半边发红的脸,以及大声质问姐姐的父亲。
“爹爹……”姜瑜刚要开口便被下人扯到了身后劝阻住。
“父亲说我恶毒?”姜媞问道:“父亲为何不告诉我哪里恶毒了?”
“你还想瞒着我不成, 你妹妹被人打成那样扔回府里,难道和你无关?!”姜承禀问她。
姜媞摸了摸火辣辣的脸侧道:“自然是和我有关的,只是父亲为何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觉得我恶毒, 那我若告诉你,姜姈就算是死在齐府都不足惜,而她能这般回到府里已经算是齐府大发慈悲了呢?”
姜承禀一怔,显然没有明白姜媞的意思。
在他眼中,姜姈自然是个乖巧善良的孩子,就算再不是,又能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出来?
“父亲显然没有想要问我,那我便告诉父亲,姜姈想要谋害齐琅的儿子,她就是死不足惜,若是父亲想要寻个公道,那么大可让她一死,以还公道,父亲做得到吗?”姜媞问他。
姜承禀退后两步,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你到底在说什么?”他一时之间竟无法消化姜媞这短短几句话,“齐琅哪里来的儿子?”
“养不教,父之过,父亲生养了一个恶毒的女儿,给一个年幼的孩子下药想要对方死于无形,父亲连我这样没有害过人命的都容忍不下,难道能容忍得下那种人吗?”姜媞一字一句问完,自己反倒先笑了。
他本来也只是少女姜媞的爹,她娘都死了那么久,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父亲叫我回来为了这事情我都已经说明清楚,父亲若真觉得此等行径恶毒,那便千万不要再放过恶毒之人了。”姜媞说完便抬脚离开,态度丝毫没有缓和的意味。
仅仅因为她父亲连句让她辩解的机会都不给。
哪怕他真的以为她故意伤害了庶妹,难道多年的父女之情就不能让他给她留有余地吗?
她想到母亲临死前的交代都为了父亲,心底不免感到寒凉。
她的父亲终究还是变心了。
“姐姐!”
姜瑜追出门去,却连姜媞的衣袖都没有抓住。
他顿时生出一种无力感。
屋内父亲坐在椅子上,似乎仍然不敢置信。
“姈儿哪里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似放不下面子一般,仍旧在碎碎念,“就算、就算如此,她怎能这样顶撞我呢,姈儿是她的亲妹妹,她也只该护着才对……”
姜瑜见到父亲这般,顿时便想到了旁人常说的猪油蒙了心。
“爹爹难道不是听了阮姨娘的话才会掌掴姐姐的吗?”姜瑜问道。
姜承禀顿时仿佛被人踩住了脖子一般,脸色涨红说不出话来。
他想到阮姨娘梨花带雨的模样以及姜姈的惨状,一颗心摇摇晃晃,都下不了狠心。
“你不要多想,你阮姨娘不是那样的人,也许这里面还有别的内情……也犹未可知。”姜承禀低声道。
姜瑜听了这话只觉得整颗心都被人丢入了水里,浸透了凉意。
他顿时就明白了姜媞头也不回的心寒。
他拿出带在身上的玉忽然就摔在了地上,生生地摔成了两瓣。
姜承禀有些错愕地看向他。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他吃惊地看着地上那两瓣碎裂的玉。
“想必爹爹也知道这玉是哪里来的,这是齐大人给我的,却是圣上所赐,若是爹爹执意要留那母女俩,那只能请爹爹宽恕姜瑜不孝,拿着这玉自去请罪,虽祸不及家人,但姜瑜往后在京城必断绝了所有立足之地。”他说话的神情极为坚决,仿佛这些后果都不足从前旁人对他的唾骂嘲讽万分之一。
姜承禀登时站了起来,连身后椅子碰翻了都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