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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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思衡又一次感受到当家长的矛盾。首先陆恢和卓悉衡都是好孩子,其次,他们是有主意的好孩子,最后,这两个孩子个性上都缺少一些克制,但偏偏这点是他最担心的。其实生气归生气,倒也不用这样发怒,然而卓思衡总觉得,如果不趁现在赶紧让他们意识到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今后就真的要用血的教训来交学费了。

那时候他会更心痛的。

卓思衡啊卓思衡,你收拾人家儿子可谓心狠手黑,换到自己弟弟就百般犹豫,真是没用。

他觉得自己还是要向皇帝学习,至少在狠得下心这方面,人家才是自己的老师。

还有那个什么哪里来的襄平伯世子,顶风作案,当真是混账透顶!

不过找人顶替代笔这件事可大可小,处理不当可能会有其他风险,卓思衡不愿因小节而失大理,盛怒之后他很快找到了解决的方案。

此时再看两个战战兢兢的孩子,便难免开始心疼了,卓思衡不想心软暴露,便只冷着面目说道:“我还有公务未办,等我回去再说。陆恢,你先和我来,指认一下到底是哪个眼瞎的找你当代笔,然后和悉衡一道先回家去反省!”

陆恢不敢不从,只能跟着卓思衡,找到还在苦等的那位林府跟班,由中京府衙役出面抓了个正着,卓思衡押着人准备去襄平伯府,再看陆恢站在瑟瑟春寒的风里,显得格外单薄,低着头,整个人好像都没了半点精神和气力。

卓思衡已经将不能心软四个字刻在脑子里当成座右铭,可他看到此情此景,还是心中有些涩然,只能硬撑着横眉冷目朝他说道:“这里没你的事了,回去反省。”

“是。”陆恢说完便转头挪动脚步,朝国子监前大街另一头走去。

“回来!你去哪呢?国子监在这边。”卓思衡喊他回来。

“回去反省,回洗石寺去。”陆恢老实答道。

卓思衡很想叹气,最终还是忍住了说道:“你和悉衡一起回家!回去了该吃饭吃饭,等我回来再收拾你们。”说完头也不回翻身上马直奔襄平伯府。

襄平伯林敦在府中听说国子监司业卓思衡来了,顿时警觉。他下意识觉得自己儿子又惹祸了,自己的膝盖也忽然开始作痛,又气又急,怒道要绑来儿子当着卓司业的面再动一次家法,林夫人知道丈夫的火爆脾气,更是忧心儿子闯祸,赶忙道:“老爷先别急,卓司业来访还不知何事,如今好些客人在家里借住,我娘家的亲戚和老爷旧日同僚的晚辈都还在别苑,若是一时动静闹大实在不好解释,老爷不妨先去听听卓司业所为何事。”

林敦这才略略冷静,先派人将儿子林劭看起来,自己则穿着刚从衙门回来还没换下来官袍去见卓司业。

林敦是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职衔高于卓思衡,然而卓思衡一个直学士头衔却足够压人,加上他实在觉得儿子又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教国子监的师长官吏找上门,气势又矮了一截,八尺高又壮硕的中年人见到卓思衡,便只有颔首先行礼,道一句:“给卓大人添麻烦了……”

卓思衡见不得父母如此cao心又不安的样子,赶忙去扶道:“大人太折煞我了,请先起来。”

林敦没想到卓思衡态度如此平和谦逊,一想到儿子,又心中焦痛,几乎落下泪来,他人在太常寺,日常掌管宗庙祭祀一类事物,迎来送往不是皇家就是宗族,平常做事务必百倍小心,怎知有天要为儿子如此担惊受怕,只希望混蛋小子不至于真的开罪这位皇帝面前的大红人,千万不要惹是生非,他自己宁可受辱,也实在不想出事,于是便握住卓思衡的手,又羞愧又无奈道:“我那逆子,上次打架便有他一个,去了趟大理寺的牢狱,回来倒是老实了几天,可前些日子写个狗屁不通的文章让业师给递回家里,我简直没有脸看!我动家法打了他一顿,如今犬子正在养伤,他若是又做了什么混账事来……大人便拿我去给圣上交差吧……”

其实情况卓思衡已经在陆恢处了解得差不多了,他也并非是兴师问罪,于是扶着襄平伯坐下,自己也尽量让人感觉松弛些挨着落座,笑道:“大人,我是国子监司业,规正学风处置学政事务是我职责所在,贸然来访当然也是为贵府世子。但还请大人先别急躁,我来虽然不是兴师问罪,但也是要将话讲明,才不负圣上所托之责。”

卓思衡态度温和字字在理却不咄咄逼人,也不像疾言厉色来责问的,林敦稍稍缓了缓心神,方才关心则乱,此时在小自己一辈的年轻官吏面前也有些不大好意思,只能等对方开口说话。

卓思衡看出对方的窘境,也不故意使人困扰,率先微笑说道:“世子被责罚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大人如何得知?”林敦也并未将此事外扬出去。

卓思衡也不卖关子,将今日他家家仆四处找人代听代笔的事一五一十告知,眼看襄平伯边听双拳边握紧,脸色由赤红转作惨白,他适时说道:“大人,虽说世子确实有错,但他有伤在身不好旁听讲学也确是实情,只是这件事若不罚他,我如何明正太学规章?又如何做得治学官?”

“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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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林敦羞惭惊怒,勃然之下狠拍桌子,扬手喊道:“来人!将逆子绑来!让他亲自向卓大人谢罪!”

卓思衡却伸手制止他,只教来人再沏一杯茶,温言道:“世子若来,好些话我不方便讲,我虽不是别人的父亲却也是兄长,今日在责罚之前,想和大人谈谈如何教养自家晚辈的心得,不知大人愿听否?”

林敦此时生怕此事闹大,圣上三令五申的要务,偏偏他家儿子犯事,上次与众人一道过关,此次他一家之责惹来雷霆之怒又如何担待?纵然心焦如焚,可除了听卓思衡说下去也别无他法,只好道:“我……犬子无德,我有何面目言说如何教子啊……”

“大人不要这么说,是我想听听大人的心得罢了,因为在我看来……世子有一点性情十分出色,我也想自家弟弟能有这般品格,故而特此请教,不知大人是怎样相授,才有这般渊源?”

林敦傻眼了,卓大人是疯了吗?前一秒来告状,后一秒夸他儿子,林敦觉得另有文章,虽不敢得罪,但还是避让道:“大人所言……我实在是不懂。”

“我捉住了替世子办事的书童,那人是与世子一道长大的亲随,拿着世子的腰牌替他找人代写。但我所知晓的这些却都不是自他口中所言,而是从他雇佣之人处得知,这个书童被我命中京府衙役当场捉拿,本想再核对一次他的口供,不料此人咬死不说,只说是他自作主张偷了腰牌,与贵府世子没有半点瓜葛,世子并不知晓此事。”

卓思衡叹了口气道,“仗义每从屠狗辈。其实也未必是。我在地方做官多年,见了许多主纵家奴事后家奴反咬的案情,人心向背利益纠葛多是如此。然而世子的亲随有情有义,可见世子寻常并非以钱财笼络,而是真心对之,人非草木,故而知道闯下大祸可能再无转圜,却仍是愿意士为知己者死,哪怕此亲随大字不识又确实犯错,但在我看来也算不负所托的豪性之辈。而这样的人是为世子而肝脑涂地,不得不谓之是世子有古战国四君子之任侠品格。我深觉此性情难得,故而想垂询大人如何熏陶培养,才可使后辈得之?还是世子天性便是如此任侠豪爽之辈?”

林敦这辈子都没从这样清奇的角度思考过问题,听着离谱,可细想却是如此,他喃喃道:“不瞒大人,那日大闹国子监,犬子归来后跟我顶撞,说是为朋友两肋插刀,眼见好友被打才不管不顾动起手来,其实他只带了一个书童,也并未惹事……可到底是做了错事,我没脸去跟旁人解释这些,今天若不是大人提起,可能我与夫人一辈子都不会提及……他自小如此,做事冲动不计后果……后来又结识下不学无术的王孙子弟,我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哎……实在是不知如何言说……”

见林敦卸下心防,不再防备自己,卓思衡也将话彻底敞开:“大人是严父,我说句求全责备且有些冒犯的话,大人觉得世子的学问文笔如何?”

“很是不堪……简直不入流!”

“没错,这批国子监太学的学生,文章词句样样不通,写出的文章颠倒错乱,我看过后简直是火冒三丈不下大人您的怒意。也是难怪,这学从前上了和没上一样,能学到什么?写出让大人生气的文章该是情理之中,大人震怒无非是觉得脸面尽失,该要管教,其实文章的坏处并未超出大人的预料,在下所想是否如此?”

面对卓思衡的坦率,林敦也只能点头:“已闯出这样大祸,我不敢不管……”

“可是一顿板子,他连其他讲学都无法去听,为了不再挨打,只能继续铤而走险,如今的局面,当真是谁都不想见。”卓思衡叹了口气,“有时一顿家法并不能解决问题。”

“可又不能打,要我如何管教?”林敦也觉得很委屈。

“大人是否愿意信我呢?如果相信,不如让我试试看。”

卓司业胸有成竹的笑给了林敦很大鼓励,他想既然事已至此,人家也将话说到了底,若只是告发,卓思衡早就交了差回家,此时还在这里便是尽职尽责到极点,自己有什么拉不下脸来奉陪?便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于是他点点头,听从卓思衡的话,叫人带来被捉住的亲随与世子本人。

这两人未来,林夫人却借口来添茶待客先到一步,林敦佯装愠怒道:“你来做什么!还不快回去!”

卓思衡看林夫人眼圈已是红的,一双手绞在袖口里已是没有血色,哀叹着可怜天下父母心,避让行礼后朝林敦说道:“夫人也是关心则乱,无妨,您二位本就是世子至亲,在这里也是应当。”

林夫人谢过卓思衡,侧到丈夫身后一步,悄悄用手帕按去眼角的泪痕。

林敦也只是叹了口气。

襄平伯世子林劭入门来时看到的便是自己父母与校长同在的地狱景象。他本就难行,站定后摇晃几下,不敢去触碰任何一个人的眼神。

而当自己的亲随被衙役押送入内后,他忍不住用眼神验看亲随是否有挨打的痕迹。

这些都被卓思衡和林敦看在眼中。

卓思衡朝林敦笑笑,似乎是证实了自己关于世子有情有义的话,没等他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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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亲随见到世子也在,便知败露,急忙喊道:“世子!是我大逆不道!我混蛋!我偷了你的腰牌出门惹出祸来!都是我!”

“你住口!”林敦怒道,“卓司业还没开口,你抢什么话!”

他虽然是气着说话,可心中却惊讶于卓思衡所言皆中,不知不觉间竟也换了一番视角去看自己的儿子,心道这小子莫非真的有这般气性能收拢如此忠节之人为自己担当?

“世子,是这样么?”相比林敦,卓思衡慢条斯理得多,但林劭是见过卓大人手段的,知道卓阎王的可怖就在于春风化雨的面容和言语下都是狠辣毒计,他想象到自己可能面对什么,心惊胆寒之余去看亲随,但见他面色苍白咬紧牙关,忽然心中涌起股血勇来,当即仰起头道:“是我指使仆从如此!他只是听命,我才是主谋!”

林夫人此时已是慌张,林敦却连连叹息,怒拍桌面,严父慈母之形跃然于表,卓思衡看在眼中,心底又叹一番,面色不变,只看下首跪着的二人。

亲随果然急了,直呼不是如此,世子则拿出一副英勇不侵的高傲势头,梗着脖子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请卓司业责罚!”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林敦再听不下去制止道:“两个孽障!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说完,他也是落下泪来,再不能支,竟向卓思衡跪了下去泣道,“卓大人,我年届四十才得此子,娇惯宽纵皆是我的过错,我没有脸面求你宽饶,但还请上报此事时务必宽缓……我绑他去领罚……可……可千万不要论罪啊……”

林夫人听此言语,也随同丈夫一起跪下哀哀而涕道:“我不懂朝局,然而自古母慈多败儿,今日之罪,是我教子不当,我愿自请去诰命钦封,惟愿大人能宽宥我儿最后一次……”

卓思衡好去扶林敦,却不好扶林夫人,世子林劭见父母如此,已是震惊至无法言语。

卓思衡总不能叫伯爵和三品诰命夫人跪着自己,也只好俯下身,半跪着安慰道:“大人,夫人,万不能如此,我来是为讲求道理,绝非兴师问罪。”说罢,他看向已是彻底傻住,只眼中不控制落泪的林劭,绷紧语气道,“你可知你父母为何如此求我一又无爵位又只是五品的小官么?你所犯的事说大并不大,可是却偏偏撞上官家最忌讳的事上,今日的讲师樊引樊先生是入宫开过经筵之人,圣上都执弟子礼谛听,你却如此怠慢疏忽,还暗中教人代笔,冒犯我所制定的国子监太学规章在先,冒犯天颜在后,加诸前事,你知道自己会有如何下场么?圣上若是拿你来以儆效尤,你该让你父母如何面对?我若是见此情形于心不忍隐瞒不报,若让人将此事告发,旁人会说你父亲与我私下结交贿托公行,枉顾圣上诏令私相结党互隐互弊,以此名义弹劾若是治罪下来,别说你家爵位,哪怕是性命怕是都未必能够保全!”

林劭呆呆听着,人已是木然不知所措,跪在那里半晌,忽得哭出声来。

“见父母如此方知自己不孝,如亡羊补牢。我问你,你在行事之前必然是先去找那些狐朋狗友,他们可曾愿意帮你的忙解你燃眉之急?”

听到卓思衡的话,林劭啜泣着摇头。

“好,那我再问你,眼见你父母如此,你心可有痛?”

林劭哭泣重重点头。

“为这些酒肉小人,致使父母如此伤悲,你可知你错?”

三问之后,林劭再无法绷住,大哭悲鸣,膝行至父母身前,埋首与父母怀中,嚎啕痛哭,口中不住哭道:“孩儿知错了……知错了!爹娘,是孩儿不孝!孩儿知错了!”

林家人哭作一团,卓思衡在一旁唏嘘的同时不忘思考下一步如何更有效且直观地抵达预期目标,等到他们哭得差不多了,他才酝酿情绪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身为治学官,能理正学风本就是职责所在,如今得见他日千里驹能勒于悬崖前几步,终是不负圣上重托。”

“敢问卓大人,眼下我家该如何是好?”此时林敦彻底服了这个看起来文文静静说话慢声慢气的年轻人,儿子好不容易浪子回头,他只盼能度过这一难关。

“大人如果愿意相信我,就让我带世子入宫面圣。”

林敦吓得啊了一声,不自觉握紧儿子的手,生怕就此再见不到孩子一般,夫妻紧张得对视一眼,惶惑不安的视线再齐齐望向卓思衡。

这细节被卓思衡看在眼中,自心底的羡慕中涌起阵阵隐痛,他无视自己微小的情绪,用镇定且坚毅的目光回看去说道:“大人在朝资历长于我太多,自然比我更通晓圣意,此事确实可大可小,但若被人做了文章……须知如果不去才会有祸端临门,若是去了,倒真未必有事。”

事已至此,想到那日圣上如何雷霆之怒,又如何再三表示不能再犯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襄平侯咬咬牙只能重重拍在世子肩膀上:“孩子,你跟卓司业入宫去吧!”

卓思衡看着林劭鼓足勇气跟父亲和母亲点头,甚觉宽慰,总算自己折腾下来,这小子自己也争气。

襄平伯与其夫人的心却复杂,又是感恩自己儿子终于还是长进且并不再顽劣,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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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方回头的孩子又要给送去自请责罚,心中如何忍受?但二人皆是感念卓思衡的亲自到来才有了如此转机,事到如此,他们也只好听凭其带走儿子。

卓思衡不想太过招摇,同世子共乘马车入宫。

车内,林劭心乱不宁,总是用不安和恐惧的目光看向悠然端坐的卓思衡。只见其闭目养神,看不出像是要面圣的样子。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卓司业……能不能烦请您教教我该如何复述此事……”

“实话实说。”卓思衡睁开眼朝他微笑道,“一个字也不要有隐瞒。”

“可是……会不会……连累父母?”

这时候眼前十七岁的少年先想得是父母而不是自身安危,卓思衡很是欣赏,温言安慰道:“为了不连累家人,你更要在圣上面前知无不言,若是隐瞒眼下或许能逃过一责,可将来的祸端才是不知何时从天而降。”

卓思衡解释得耐心,让林劭略平静一些,再看卓大人和蔼又慈爱的模样,他一时嘴快,竟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大人,您一点也不像在国子监的时候那么可怕,在国子监,我的那些兄弟……不是,是从前那些狐朋狗友都私下叫您卓阎王。”

卓思衡忍不住笑了:“我来你府上告状还不可怕?”

林劭使劲儿点头,又赶紧摇头道:“来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这次完蛋了,可没想到大人是来讲道理的,听完就觉得,自己从前真是不懂事……”

“我在国子监的时候讲得也是道理,可是你们听不进去罢了。”

“大人在国子监讲得道理都太难懂了。”

卓思衡忍不住敲了林劭脑袋一下说道:“那是你们平时不学无术!我引用些浅显的典故都听不懂!”

林劭揉着脑壳,显得很委屈:“那确实就好像听天书似的……”

卓思衡这次真的哭笑不得了:“就这么不喜欢读书么?”

“除了让我读书,让我做什么都行!”林劭立刻表示自己与读书势不两立。

卓思衡叹气道:“这你得和你爹娘商量去,他们要你读书求进也是一片苦心。”

“我爹从前倒是动过要我跟他昔日同僚的儿子去军中一道历练的念头……可我祖父和祖母当时觉得我年纪小,又舍不得,后来想着读书嘛……我爹就打算送我去那个熊崖书院,但祖父母打听过又觉得,那里待学生太严苛了,爹就只好给我送去国子监,离家又近,又没那么多规矩,谁知道……”

“谁知道我来了是吧?”

林劭还真敢点头。

卓思衡忍不住又敲一下他脑壳,现在的孩子真是可爱不足气人有余!

“若是真不想读书,回去后和你父亲心平气和谈谈,人这辈子哪是非得一条道走到底的,你自己也问问自己,到底想走什么路,想清楚该当如何,再开口说出来。经此一役,他会相信你已然成长,必然会听取你的意见。不过你那些所谓朋友以后就别来往了!”卓思衡感慨自己是忍不住cao心的命。

林劭赶紧点头道:“那是肯定不会了!您今天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

二人入宫时天色已晚,皇帝听闻卓思衡带着襄平伯世子求见,便在天章殿召见二人。他心中已是有数,卓思衡带着太学生来,必然是有要禀告处罚又不好做主的事,于是早就做好准备听听到底这位襄平伯世子又在国子监做了什么好事,可听到什么找人代笔,皇帝仍是心有愠怒,觉得这些混账小子,只会给他煞费的苦心添些节外生枝的麻烦,若要外面好些大臣知道,又要纠缠个没完没了,可若是要他真的下狠手去处罚亲贵有爵之家的子弟,尤其还是继业之子,致使人心不稳非议陡增,他又如何平衡贵与官两股晦暗不明的势力?

然后,他便看向卓思衡:“云山,此事归你管辖,该如何处置你有何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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