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周围除了竹子还是竹子,顾长安干净利落地把自己的袖子给扯了下来。
小心翼翼地帮男人把不断流血的伤口包好,顾长安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微弱但连贯,一时半会死不了。
但是很快顾长安就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发现,男人浑身上下就像是被蒸熟了的螃蟹,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鼻子里喷出的气息也热得发烫,显然是烧得不轻。
顾长安有些烦躁,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麻烦。他再一次为自己的善心付出了代价。
顾长安使出全身力气将男人拉起来准备把人挪到河边,耳边就是哗啦啦的流水声,河水应该就在附近。
想象是美好的,然而现实却给了顾长安一个沉重的打击。他生拉硬拽地拖了半天,地上的人硬是半分都没移动。反倒是把顾长安累得气喘吁吁,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刚才还对顾长安怀有戒心的女孩儿此时露出了鄙夷的神情,或许是看出了顾长安的废柴体质,女孩儿一把将地上的男人背在身上,脸不红气不喘地望着顾长安,就像身后背的不是一个壮年男子,而是几棵草几块木柴似的。
顾长安避开女孩儿的视线,走到前方带路。
女孩儿乖乖地跟在顾长安身后,很快两个人外加一位病患就来到了小河边。
没了袖子的衣服穿起来格外清爽,顾长安索性把另一只袖子也给扯了。到河边将袖子浸湿,顾长安直接把拧干的袖子甩给了女孩儿。
女孩儿盯着手里的青绿色布料看了片刻,这才小心翼翼地帮男人擦拭起身体来。
顾长安的袖子逐渐被染黑,男人也露出了本来的面貌。
黝黑的皮肤上是刀刻一般的五官,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着,鼻梁高挺,浓黑的眉毛因为身体上的痛苦而微微皱着,无疑这是一张英气十足的脸,虽比不上乌蒙尔博英俊,却多了几分桀骜和野性。
如果说乌蒙尔博是一头黑豹,那么眼前人就是一头狼,贪婪嗜血,冷酷无情。
顾长安突然有点后悔救这人了,如果他看人的水平没有下降,这八成又是一个白眼狼。
很快女孩儿就把男人的上半身擦干净了,顾长安起初见她面对赤裸的男人时脸上没有一丝羞愧之色,以为在杞国男女大防不存在,但是此时女孩儿却攥着顾长安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袖子默默红了脸,眼神躲躲闪闪不敢落在顾长安的外套上。
从男人精壮得没有一丝赘肉的腰间收回视线,顾长安刚想摆摆手示意女孩儿不用管那里就听见竹林传来子枫和那兰的呼喊声。
顾长安心中一喜,忙开口呼应。
“这……我在河边!”
……
“公子!”
“顾大哥……”
很快顾长安就听到了子枫和那兰焦急的声音,伴随而来的还有俩人急匆匆的脚步声。
“公子,你怎么跑到这来了?”一见到顾长安那兰顿时崩溃地掉起了眼泪。
顾长安手足无措地看着哭成泪人的那兰,全身上下摸了个遍,就在他考虑把衣服下摆也撕了的时候,那兰从腰间掏出一块手帕,擦干了自己脸上的泪水。
“公子你可急死我了,你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儿,族长回来还不得活活打死我。”那兰边吸鼻涕边抱怨。
顾长安笑道:“没那么残暴吧?”
“你不知道,我们族长他……”
不等那兰说完,一道红色的身影就嗖地一下朝顾长安扑了过来。
“顾大哥,你怎么跑到这来了?”子枫焦急地问,他体力不如那兰好,比那兰跑得慢了些,所以现在才到。
顾长安摸了摸子枫的头,安慰道:“我在竹林里散步,走着走着就走到这来了。”
“对了那兰!”顾长安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错开身子,将后面的男人和女孩儿露了出来,“你去找个大夫过来,这人生病了。”
女孩儿对突然出现的那兰和子枫充满戒备,那兰上前一步女孩儿就抱着男人后退一步,无奈之下,那兰只能改用杞国话和女孩儿交流。
可无论那兰怎么问,女孩儿始终一言不发,那兰几次想发火都被顾长安给拦了下来。
“她还是个孩子,家人又被打得半死不活,害怕是正常的,你还是赶紧找个大夫来给地上那人看看,药钱算我的,回头你去找木吉管家报销。”
那兰无语地看着自家乱发善心的公子,“公子你不知道,这俩人是奴隶,没有资格看大夫。”
“奴隶也得治病啊!你拿上双倍的价钱出去请大夫,我就不信还有和钱作对的人。”不等顾长安开口子枫先说话了,他拿出腰间的钱袋就要掏钱给那兰。
顾长安伸手把子枫的钱袋按了回去,“你那些辛苦钱还是留着自己花吧!”
说完顾长安看向那兰,冷声道:“告诉那个女孩儿,想救人就跟着我走。”
“公子,私自救治贱奴搞不好是要受罚的,我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被打成这样,万一……”
“我的话你还听不听?”打断那兰的话,顾长安声音又冷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