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现在确实是阎格重点的关注对象,也许别人也会觉得她力不从心,觉得她是倒数。
水星正想着,前边的齐佳蕊忽然翻过身,把红笔还了回来,班上还有人做题,她的声音也不好太大,尽力地压低:“水星,给你,我用完了。”
笔磕在桌面上,水星的心也震了一下:“哦,好的,谢谢。”
齐佳蕊又转回身,水星抿了抿唇,犹豫一会儿,又戳了戳她的背:“对了,佳蕊。”
齐佳回头看她:“怎么了?”
“你还记得你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总排名吗?”
齐佳蕊皱了下眉,不太理解水星好端端怎么提这个:“不记得了。你怎么问这个?那都多久之前的事情谁还会记得。”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没控制好,语调有些高,以至于半个班的同学都往过瞧,两个人都是一惊。
水星蹭地一下把头就埋在了书后边:“……这样吗?”
“嗯。”
按林雪的话讲是金子总会发光,按齐佳蕊的话说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谁还会记得,距离上次考试已经过了半个月,这么一折算下来,她很坏的事情是不是别人也早就忘记了,真的是她太在意盛沂,才让自己变成了一个班上的边缘人。
因为她怕永远没办法跟盛沂比肩,干脆连抬头的机会都选择放弃。
还有五分钟下早自习,水星到底也没做出最后一道大题,合上笔,讲台上又有一个同学报完名字下来。
阎格说早自习结束截止报名,眼见钟表上的秒针在流逝,水星纠结一下,想把卷子先塞回抽屉里,没成想先摸到了上午席悦给她的复印件。
她垂眸,又看到了那两行的字。
复印件紧紧攥在手里,水星抬头,眼睛都忘了眨,她的心里冒出种很重的冲动。
对啊,她不过是逆行怕什么呢?登高不就是逆行?逆行怎么就不能抬头?她想要跟盛沂同行为什么不能以一种昂首挺胸的姿态?
她来西城附中这么久,做什么事情都是被动的,直到现在,她是头一次想主动做一件事情,主动去报名,主动去跟盛沂说话,主动去证明她也可以。
脚边椅子来回挪了挪,水星复印件的边角有些皱了,她又伸手抚平了边角,起身,终于从位置上起来。
说不清楚身后的人有没有看她,两边有没有视线注意她,她只觉得两条腿都是软的,又努力地拖着它往前,心脏也由不得自己,马上就要跳出来,水星站在讲台的下边,手指碰到边缘,铁皮凉凉的,通过指腹透过来。
盛沂抬起眸,看了过来。
他的眼皮有颗小痣,垂下的时候看得到,抬起来的时候看不到,别有一番味道。因为光线的照射,他的眼眸的瞳色显得浅浅的,兴许是阳光的温度太高,他的目光也被照暖了不少,显得温暖且柔和。
她总觉得她的嗓子有些哑,说出话的语气也僵硬,四周静谧,似乎能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轻轻又重重:“现在还能报名吗?”
“能。”她听见盛沂说。
古人总说万事开头难,好像是真的,但凡第一步迈出去,接下来的几步都没有那么的难,她很自然地拿过讲台旁边放着的名单,很自然地低头去看名单上单人组跟双人组的记录人员,盛沂还没有填,但也恰好是因为盛沂没有填,水星才能做自己的决定,她不想参加双人组的比赛,不想靠别人的光辉而活。
这一次她想自己试试,凭借自己能走到哪里。
该到记录名字的时候,水星想拿笔才发现她没带上来,之前每个同学都是拿着的,她太粗心,脸上又燥热起来,垂眸,看见第一排的郁晴,正想跟她说话,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背碰到了什么。
盛沂的拿着笔,手指微微探了过来。阳光照在他的指尖,指甲亮晶晶的,散发了一层细碎的柔光,水星的心跳了一下,发现自己又错了,只有她跟盛沂没有互动的时候,她才不会那么紧张,这会儿他只不过是简单地递给他一支笔,她的心里似乎又有了一万只蝴蝶在煽动着翅膀。
教室里很安静,水星接过笔,指腹压在笔套上。
盛沂之前一直在用这根笔做题,笔套上裹着的橡胶脱离了手还是会有余温,热热的,暖暖的,从底层透了出来,蔓延到水星的指腹。
就好像他们在牵手,又要她的名字作见证。
第34章.第三十四场雨时时。
早自习结束,盛沂把英语比赛的名单报给了阎格,除了水星报了单人组,盛沂、孟子豪还有班上另一个女孩儿也报了,双人组也只有英语课代表提交了名字,参加的人还是在少数。
阎格看见名单先把水星叫到了办公室,她拿着盛沂交过来的名单,看一眼单人组的报名,又看一眼水星:“确定要报名?”
水星半个身子都靠在桌边上,犹豫地点了下头:“我之前参加过单人组跟双人组的比赛。”
“但你那会儿是双人组的第一吧?”阎格记得去年盛沂是跟三班一个女孩儿一起拿了第一,“单人组人多,竞争也多,你报这个不保险,非想报可以调一下双人组,到时候想参加自招是一样的加分,没什么区别。”
水星扣了下食指指腹:“我知道。”
“那行,老师把你调双人组?”
学生主动要求参加比赛总归是好事,但阎格要按照水星之前的获奖情况做最坏的打算,因此也不知道水星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水星沉默好久,还是拒绝了阎格:“……我不想。”
两个人在办公室面面相觑三分钟,阎格也没想到水星会直接拒绝她,好在李致堃拿着课本从三班回来,一瞧现在的状态不对,问了下是什么情况。李致堃相对阎格要好说话的多,水星重复了下现在的情况。
李致堃有点儿好笑地看了看她们:“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儿,水星想参加单人组你就让她参加吧。”
阎格白他一眼:“你说的简单。”
“水星的英语成绩又不差,在你们班也能算上顶尖的吧。”
阎格回过头,又看了看报名表:“行吧,但是我跟你说好了,单人组的竞争真的大,隔壁一中也都盯着这次比赛,前边的几名这次还有争夺国奖的机会,到时候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参加比赛是要上心,但你平常的成绩也不能耽误,眼看月底还有合唱比赛,再加上月考,你自己琢磨能不能忙的过来。”
水星点点头:“谢谢阎老师,我知道了。”
有了李致堃做缓冲,阎格总算接受了水星参加单人组比赛的事情,临走前又被她吩咐喊李泽旭来一趟办公室。
李泽旭昨晚没睡好,早自习的时候就在补觉,水星回到班里,先走到靠墙那边儿,轻轻地推了推李泽旭:“李泽旭。”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是水星,脸上的不高兴才淡下去一点儿,直起身,身子也朝后仰了仰:“找我?”
“阎老师喊你去趟办公室。”
水星跟李泽旭说完事情,就又从班后边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下了课,盛沂早就回到了座位上,看到她回来,很快地又别过脸,顿了会儿,又问:“阎老师跟你说什么了?”
她没想到盛沂会关心她去办公室的事情,找书的手一僵,吞了吞口水:“没什么,就说了一会儿英语演讲比赛的事情,她建议我改报双人组。”
盛沂安静片刻,又冲墙那边的空座位看了眼。
李泽旭在班上的成绩属于中等偏上游,阎格对他们都给予了重望,已经提前跟他们打过招呼说过希望他们在高三的时候可以去参加一些自招或者推免,而自招跟推免的前提是比赛的奖项,去年阎格就催促李泽旭参加,但没想到他发了烧请假好些天,没办法只能让他顶上。
今年不一样。
盛沂收回视线,又问水星:“你要报吗?”
“不了吧。”水星如实回答,“我准备一个就足够了。”
她说完这话,又觉得说的不太对,这么一来完全没办法解释高一的时候她为什么会愿意参加两项,做重复的工作,心也跟着提了上来。
这会儿还没上课,班上的同学大多都聚在一起说话,他们周围是最没人来的地方,水星怕气氛尴尬,也怕盛沂发现她的小心思,试图不留痕迹地转移话题:“阎老师跟我说这次的月考不能耽误,早上悦悦还给了我一份你笔记的复印件。”
“嗯。”盛沂对此并不意外。
“谢谢你。”水星说。
她知道这份复习用的笔记是盛沂给席悦的,她能沾上一点儿光已经是很不错的结果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开了的缘故,自打水星报名了英语的演讲比赛,她跟盛沂的合唱练习也恢复了起来,练习过后,盛沂还会把水星不会的题整理出来教她重新做一遍,他们成了名副其实的一帮一小组。
中午不回家,水星跟盛沂两个人从食堂回来,盛沂前几天再次走音的毛病修的差不多,水星从抽屉里掏出物理卷子,在一旁做起了题。
盛沂的理科笔记简直是十全大补汤,再加上盛沂的指导,水星的做题正确率一天比一天高,不知道过了多久,水星终于做完了上午空一半的物理卷子,转头,伸了个懒腰,原本想跟盛沂说一声,话也卡在了喉咙里。
水星慢慢收回了动作,垂眸,小心翼翼地看向身边的人。
盛沂一只手放在一边的书堆上,另一只手包成一个圈撑着脑袋,他的脸埋在阴影里,屋内的阳光温热,教室里没有人,光线斜斜地越过他的手指,一直落到她的指尖,莫名地增添了几分暧昧的情愫。
太阳有些晒人,水星整理好桌面上的物理卷子,抬手,放到一边的书堆上,做完这一切,她莫名打了个哈欠,心想困倦这件事大概是会传染的。
下午还有课,离到校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水星想了想,面对盛沂,学着他的样子圈起了胳膊,也俯下了身。
她歪头,指尖轻轻推动到桌子的边缘。
盛沂的身子似乎也动了动,手指顺着光线而来,食指也垂了过来,一滑接连地碰到了水星的手指。
一切来的太凑巧,水星的呼吸一屏,窗外的风也静止了,只有阳光烫烫的,跟盛沂的体温一起烧了过来。
预备铃打响,水星才被齐佳蕊喊了起来,盛沂刚从外边打水回来,她睡醒没多久,脑袋还有点儿迷糊。视线里,盛沂将手里的一个水杯放到了她的桌面上,而后才站到她旁边,等她把凳子往前拉了拉,再从身后的空隙里进去。
中午确实是困了,水星根本都没意识到自己睡着。
盛沂进来没多久,老师也跟着进了班里。
下午的头一节课是政治,教室的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拉上了,散进的光都是昏昏的,同学们想不犯懒都难,水星已经睡过一中午,现在反而没那么困,视线清明些,盯着桌面右上角的水杯,忽然反应过来。
盛沂居然给她打了水。
水星最后也没喝掉那杯水,指尖偶尔碰一碰水杯壁,嘴角就忍不住往上翘。郁晴来找她打水,她也不过是抱着一个完整的杯子去,又抱着一杯温到凉的冷水回来,一直直到下午放学,那杯水也没被倒掉。
由于合唱比赛要练习,水星基本上每天在家只吃一顿饭,蒋林英对晚上的菜更重视了些,经常做些补充营养的食物。
水星吃过晚饭,又跟蒋林英说了要写作业,这才回到房间里。
正值初秋,是流感多发的季节,戚远承每天通风的习惯更勤了些,晚上温度正好,他也没上来再关窗户,凉风习习顺着窗边吹了进来。
水星从书包里掏出盛沂给她改好的物理卷子跟水杯。
大约是盛沂的举动太震惊,水星担心没有下一次,这一下午的喝水都只是抿两口,杯子里的水位线基本没变过,盛沂打回来是什么样,她带回家还是什么样。
蒋林英收拾完餐桌上的饭菜,又推开门,另一只手提着暖水壶放到她书桌边上:“最近流感多,勤通风,衣服也要多穿点儿。”
水星转回头,坐在位置上嗯了一声。
“你姥爷还说平常要喝热水,你看你的嘴,下午是不是没好好喝?”蒋林英说着就要拿她的水杯,“水杯给我,我给你换一杯。”
水星心紧了一下:“姥姥,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那你去厨房把凉水到了,凉水伤胃,多喝热水好,你们小孩儿都不爱喝,到时候身体又不好了。”
水星嗯了一声,打开水杯,在蒋林英的注视下走出了卧室,一路到了厨房,垂眸,看了眼水杯里的凉水,趁蒋林英没跟出来,猛地灌了自己半杯,水温凉凉的滑过嗓子,让她的嗓子都有点儿痒。
从厨房又回去,蒋林英看她留了半杯也没说什么,又到了半杯热水,搅了搅,让水星一会儿就喝完,水星应了一句,等蒋林英出去,才忍不住咳嗽起来,涨得满脸通红,难受得紧,但是转头,余光又瞥见了水杯,越是咳嗽,脸上的笑意也越多起来。
十月下旬,学校如约举行了之前预定好的合唱比赛,孟子豪代表一班抽取了参赛顺序,在高二年级组排了第十三个,压轴出场。
一班全体同学都有点儿崩溃,毕竟谁都知道压轴不一定是好的,主席台下的观众都会审美疲劳,但运气如此,大家也不好埋冤孟子豪,只能相互给彼此打个气。
阎格提前给班里预定好了合唱比赛的衣服,为了上台漂亮美观,全体同学着装一样,都是白色衬衫,黑色休闲裤跟小白鞋。
练习了一个多月,林雪在最后一天给同学们还带了礼物,她大包小包提了一堆的小零食,挨个发给他们。东西的种类多,选择多,同学们挑剔的时间也久了些,各个埋头在两个大塑料袋里翻找自己喜欢的。
“每个人都有,抢什么呢。”林雪就近拍了下旁边男生的背,看见水星跟盛沂他们,又从塑料袋里抽出几包零食。
盛沂不爱凑热闹,水星跟郁晴他们也没有主动先过去,零食那么多,她们原本就打算拿剩下的就行。
林雪提着几包零食过来,塞到他们手里:“干嘛呢?连吃零食都不积极,还要我给你们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