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格喊水星来只是简单介绍一下,过一会儿就先让她回去了,两个人等队伍站好了,她又当众让林雪做了个自我介绍,托林雪的福,平常见到阎格大气都不敢出的一班也热闹了一回,相继有男生还真喊起了林姐。
“好了,好了。”林雪笑得合不拢嘴,先环绕了一下众人,“之前跟你们阎老师说选了位领唱,在形式上也有点儿变化,不知道你们练没练,多余的话咱们回头讲,先唱一遍,让我听听。”
音乐前奏响起,班上的同学各个清清嗓子,等着在指导老师面前展现展现。
一首歌唱完,林雪才发了话,她先是把水星从第二排揪了下来:“既然是领唱,你混在人群堆里谁能看见?要当领唱就得站出来,二排的女生往里补一补,让水星站到一排,唱的时候就要走出来,合唱再回去。”
水星点点头。
毕竟是在乐队当主唱,林雪总能找到关键问题,先把位置纠正完,又说了下男生跟女生们音量的问题,正讲话,视线瞄到了后边,抬手:“对了,最后一排中间的那个男生,连头也不转一下的那个,就是你了,下来,下来。”
班上的同学们对盛沂被叫走并不意外,他成绩好,相貌佳,不被指导老师注意到才奇怪,后边有男生起哄说是金子在哪儿都发光。
阎格也知道林雪说的是谁,眼睛亮了:“盛沂,过来一下。”
盛沂微微垂下眼,退后一步,绕开人群,走到三个人旁边,点了下头:“老师。”
一直以来,阎格都对盛沂给予厚望,尤其他气质好,演讲这样的比赛上场总能吸引一大片目光,想着合唱比赛也差不多,原本一开始选领唱就想找他,这会儿终于等到林雪主动提起来,抬手,拍了拍盛沂的肩膀:“是这样,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既然我们班的女生出了一个领唱,男生这边儿不是也应该找一个?”
水星看见盛沂的脸僵了下。
林雪也愣了愣,阎格还没注意,朝盛沂看过去,继续说:“我跟林老师的意思是男生让你领唱。平常上台演讲,你抗压能力也好。行吧?”
盛沂瞥了眼水星,又拒绝:“我不想。”
他的语气冷冷的,面上又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连阎格都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不想?”
要知道这样露脸的机会很不容易,别人赶着找她都没机会,现在白给他还拒绝。
水星低头,视线落在她脚边的小石子,她没说话,心里又忍不住想盛沂为什么拒绝,他说自己不想,是不是因为不想跟她一块儿上台。
不止是她这边儿的气压低,阎格那边的气压更低,可偏偏盛沂那边儿,嘴唇还是抿成条直线,沉默片刻,他才又说了话:“不会唱。”
“不会唱不能练吗?”阎格没好气地接上他的话,又瞬间反应过来,“不是,这都给你们多少天,大课间全班同学都跟着练,你一句都没学?”
盛沂嗯了声,丝毫没有要服软的样子。
阎格脑袋都要气炸了,后边的同学也相互递起了眼色,虽说盛沂平常是老师的宠儿,可这种事情居然敢跟老师犟,对方还是阎格,他们衷心为他祈福。
林雪在旁边忍不住笑了出声,她没有阎格的急脾气:“行,不会唱又不是大问题。既然你们阎老师都发话了,先这么着吧,男生这边的领唱暂时是你,有问题我们之后再说,好吧?”
水星跟盛沂又回到了排练的位置。
头一次有指导老师的排练结束,林雪就留下了两个领唱。阎格有事儿没嘱咐两句就走了,现在只有他们三个人,水星跟盛沂站在一边。
林雪在合唱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盛沂,盯了他好几遍,都是因为每次她的视线转过去,盛沂都是才开口,有时候连跟旁边的词都不一样,要过两句才能再连上,一看就是不会唱的。
她本来要喊他下来私下问,哪儿能想到阎格一心看中盛沂,想让盛沂给一班长脸,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子,林雪总不能直接说阎格跟她想得不一样。
“是这样,你们阎老师都发话了,看起来你这个领唱是非当不可。”林雪摇摇头,咂嘴,“也怪我,开始我就想问问你怎么跟词都跟不上。”
水星说不清楚为什么,在她的话里听出一丝嘲讽的气息。
盛沂眼皮抬了下,反驳不出话。
教学楼后边经过几个女同学,看到盛沂的脚步都慢了慢,企图凑近也听一听他们在说什么,林雪隔着盛沂,偏头,看了眼后边红着脸假装路过的女生们:“其实你们阎老师选你还是有原因的,这不是离合唱比赛还有段时间吗?我们不会唱可以练,可以学。”
林雪不太确定名字:“我看我们这个领唱,水星?”
水星忽然被点到,神色怔了下,有点儿呆,嗯了声。
“水星就很不错,教你绰绰有余。”林雪又说,“你有问题平常就多向她讨教,两个人一字一句的,起码能把词记住。”
林雪跟两个人又交代了些事情,并把联系方式也写到纸上,交给两个人才出了校门。水星跟盛沂一前一后走进教学楼里,现在下课,楼梯间的人流量也多。
水星让了让地方,挨着楼梯扶手走,下了好大决心,才停下脚步,转头,后边的人说话:“盛沂。”
虽然两个人认识,到她进一班已经有些时间了,水星在偶尔跟别人说话也会提及他的名字,但这样面对面说给本人听还是第一次。
以至于她只不过叫了一个名字,恍惚间,又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
盛沂的脚步停了下,抬起头。
“你最近什么时候有空?”水星问他。
太阳落了下去,交替月亮悬挂在玻璃窗上,这太像是一个傍晚,当时他们的位置似乎也是这样,只不过是在下楼梯,那会儿水星还跟在盛沂的身后,月亮跟他一起停下脚步,以至于她能趁机站在他的身边。
盛沂沉默了下,他逆着光,脸上的神色模糊,暧昧又不明,顿了下,才说:“都可以。”
他这么回答更像是那个时候了,为了不耽误平常的时间,两个人定好了中午留在学校,两个人都跟家里说了以后午休不回家,席悦听说了这件事还来找水星:“星星,你真的要跟盛沂一块儿留下?”
水星从口袋里找到上次没吃完的大白兔,一边递给席悦一边点头:“阎老师都要求了。”
“说真的,我还有点儿好奇呢,从小到大,我和盛沂都认识多少年了,我从来没听过他唱歌。”席悦说着,停了下,“……..好像也听过,不过是特别特别小的时候,但没什么印象了,后边小学跟初中也有过唱歌比赛,但盛沂也没参加过。”
水星转回头,看了看窗户边的人:“…….是吗?”
她本来还以为只是因为这次,因为她的原因,现在席悦这么一解释,昨天压在心上的重量好像减轻一点儿。
席悦正拆着水星给她的大白兔,塞进嘴里,又看见向司原出来,招了招手,回头跟她再说话的声音也含糊了些:“对,谁知道呢,搞不好盛沂五音不全不想让人知道也难说。”
“嗯。”
向司原真的出来了,没看水星,上节课是语文,他没听课,直接睡着了,现在头发还有点儿凌乱,伸手拽了下后边的衣褶,看到席悦鼓鼓的脸颊:“又吃糖。”
平时席悦总喜欢去便利店买软糖,一来二去智齿都发了炎,一周以前刚到医院去拔掉了牙,现在又吃。
“星星给的。”席悦抬手戳了戳脸颊,小小地凹下去一块儿,像添了个小酒窝,“吃完这个就不吃了。”
“嗯。”
水星回到班上。
中午下学前,窗外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很小,水星早上没带伞,也幸亏他们不出学校,就在校内的食堂解决。
西城附中里只有一个食堂,不过是为了供应住校生,吃得比较单一,一般走读生轻易也不会尝试,食堂分两层,水星跟盛沂在一层的窗口随便打了两道菜,窗外天气阴得很,两个人都没什么胃口,匆匆吃完,就又回了教学楼。
中午的教学楼没什么人,一班的同学大多都是走读,很少的住宿生也都回了寝室,他们问孟子豪要了班上的钥匙,方便随时出入。
水星先回了座位,要从书包里找文件夹:“我先找一下阎老师之前打印的歌词。”
盛沂嗯了一声,他站在班门口,摁开了灯,眼前的视线亮了起来,水星转头,视线偏到盛沂身上。他跟她一样没带伞,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个头要高,淋的雨也比她多一些,额前的头发有些湿了,雨珠滑在他的下颌,灯光一照也亮了起来。
他抬手用指腹蹭了下雨珠。
“找到了。”水星抿了抿唇,强逼着自己把视线挪开,转身,将纸张放在盛沂的桌子上,方便两个人一块儿看,“我们主要唱前边这几句,先练这些吧。”
盛沂走过来:“好。”
歌词纸放在他旁边,水星又推了推,方便他看,结果过了好半天,那边儿都没传出来一点儿的声音,水星朝盛沂看了眼:“你真的不会唱?”
盛沂静默了一会儿,低声,说:“不太会。”
他垂下眼,由于皮肤很白,落下视线,更显出眼皮那点儿浅褐色的小痣,抬起眼眸看向水星的时候又不见,像极了蝴蝶的翅膀。
水星的心也跟着煽动了起来。
“那我先唱一句,你跟着唱?”水星跟盛沂商量。
“嗯。”
他这声嗯不比前几声,像极了有人压着他,硬挤出来的。
盛沂是真的不擅长唱歌,头一次选中合唱比赛的代表还是在幼儿园的时候,那会儿的盛沂年纪小,脸上的婴儿肥还没消,老师喜欢他,把全班的荣誉交给他,结果连最简单的儿歌,他一张口都唱得跑得找不着北。
平常的小孩两天就忘了,偏偏盛沂记性好,无论是在家还是学校,谁让他唱他都不唱,总是板着一张脸拒绝。
等水星唱完,他才勉勉强强开口,就半句,整个人又闭上了嘴,表情严肃,身子也僵了,像是不太自在地抬起手,胳膊搭在一边的窗台,转头去看窗外的雨。
水星没想到席悦还真就一语中的,盛沂的五音真的不太全。
“没事儿,没事儿。”水星尽力安抚他,不想他连头也不回,“等一会儿我唱开头,你跟进来就好,多几次就行。”
盛沂没说话,耳廓红了一圈,还在听雨声。
水星张了张口。
她原本是想按原调唱的,兴许是盛沂的歌声确实魔性,她不过听了一遍,忽然也有点儿找不到调,开头的一个字就这么僵在嘴边,唱也唱不出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水星脸有点儿热。
她没忍住,学着盛沂偏过头,目光落到的地方是窗户的边角。
从这个角度看,还是能看到窗户里盛沂的倒影。
男生的头又侧了侧,一只手轻轻压在唇角边缘,不用仔细观察也能知道他是笑的,两人的视线在窗户的倒影里聚集,不知怎么了,之前因为唱错的羞愧完全地冲淡了下去,水星只是看着他,竟然也笑了出来。
第29章.第二十九场雨茄子。
九月下旬,西城附中照例举行月考,水星跟盛沂的合唱训练也因为要月考而决定暂休两天。
席悦在文科的一考场,正对一班对面,昨天席悦记错了时间,早上差点儿迟到,好不容易今天来早一点儿,考场又没开门,只能先进一班跟水星说话。
“星星,今天你还跟盛沂留在学校吗?”席悦问。
水星点了下头:“回家太麻烦了。”
她跟蒋林英说了合唱比赛前都在学校吃午饭,再跟蒋林英他们说回去怕麻烦,何况她私心是跟盛沂在一起的时间多一点儿。
“我也觉得。”席悦从书包里掏出英语作文,“要背的实在是太多了,我回去吃饭,路上家里都是时间,哪有学校方便。”
“确实。”
席悦低头翻作文书的动作一顿:“你这话怎么跟盛沂一个语气?吓死了,刚刚没留神听都以为盛沂也来了。”
水星提了一口气,脸忽然有点儿红,她这段时间跟盛沂呆久了,不自觉都在模仿他的语气,没想到席悦一戳即中,张口也不是,闭嘴也不是,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席悦又在扫作文模版了,根本没把之前的话放心上:“对了,我今天中午跟你和盛沂一块儿吃饭,可以吧?下午要考文综,我实在背不完。”
水星跟着她看了眼英语作文,点头:“行。”
两个人说话间,向司原跟郁晴也来了,他们前后脚进了班,向司原随手把书包扔到讲台下边的位置,就往后门水星这边来,席悦看见他也不看作文了,转头,也让前边的郁晴过来,说有吃的给她吃。
“晴晴,又没吃早饭吧?”席悦从书包里掏出早上装好的饭,“我妈给我带了一堆,有茶叶蛋,我还在路上买了粥。”
郁晴接了过去。
“我刚才还跟星星说呢,中午我想留学校吃饭,晴晴你家里要是还没人,要不我们一块儿吃?”
郁晴点了下头。
向司原在一边被晾了半天,歪着身子,靠在她旁边的座位上:“你现在跟郁晴说话,看不见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