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每日的晨昏诵经,我时不时的,脑子里便会闪过一些熟悉又陌生的记忆。
我脑海里,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穿着道袍,偷偷跑到外门,偷了香油钱,下山买了两包辣条;
我想起自己八岁以后,开始跟着乾坤两道的师兄们进行晨课,在菜地里除虫浇水;
我想起自己启蒙时,每天拿着毛笔练字读书的情景。
对……我性格放肆,不规矩,经常胡来,毛笔字也最喜欢草书,是一帮人里草书写的最好的。
无数的熟悉的记忆一天一天灌入了我的大脑里,那些记忆,便仿佛我亲身经历过一样,相当真实。我一直在霜降峰上困了一个月,一个月后,众人不再看守我,但我却没有再跑路的意思了。
因为我不知道我是谁。
如果非要形容,我现在就像是经历了两段人生,每段人生都非常的真实。
不。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我现在的人生才是最真实的,因为我的记忆中,还多了另一段记忆。
苏天顾,性格放肆,不受约束,两个月前,在山中游荡时,想起了师门禁地,好奇之下,偷偷去禁地外围转悠。突然,禁地中起了灰蒙蒙的雾罩。
雾罩之中,竟然慢慢出现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
那个人邪笑着,扑进了他的身体里。
苏天顾仓皇逃离,却不敢将这事儿说出去,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他每晚都会做梦,梦中,他变成了另一个苏天顾,在孤儿院长大,出入社会后,谨小慎微,碌碌无为……
最后,他整个人神思恍惚,在下午游泳时,双腿抽筋,沉入水中,头痛欲裂间失去了意识,直到被白鹤从水里救了起来。
根据这段记忆来讲……我之前的那些记忆,便如同无虚所说,是邪气入体后产生的虚幻记忆。
我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究竟哪段记忆是真的?哪段记忆是假的?
一个月前,我还可以一口咬定,自己是被鬼遮眼了;可一个月后的今天,我什么都不敢确定了。
我心里隐约有一个声音告诉我,现在的一切,才是真实的。
什么孤儿院,什么谭玄事务所,这些根本就不存在。
我所认识的那些人,那些活生生的人,实际上只是我邪气入体,神思混乱间产生的臆想?
我开始和黄连等人一起做晨昏课,比我记忆中那三个月更为自觉和稳定,因为这种日子,我似乎早已经习惯了,没有任何的不适,甚至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如同新生。
但每当我想起另一端记忆中那些人,那些熟悉的脸,我眼前明明非常熟悉的一切,瞬间又会变得很远。
想着想着,我狠狠的抽了自己几巴掌,仿佛这样就可以把自己抽醒,就可以更清晰的判断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然而,直到脸都肿了,眼前的一切,也没有任何变化,反倒是晚饭都痛的吃不下去了。
又过了三天,我决定下山一趟。
我要去确定一些东西。
无虚等人并没有阻拦,让我去外门领了经费,我便自个儿下山了,临别时,黄连等人表示,让我多带些好吃好玩儿的回去,我答应下来,挥了挥手,离开三子观,直接买了去深圳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