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是个多面体,人和人的交往却似乎只在特定某一面。
贺昭曾经听说过同吃同住的室友感情会比一般朋友深,他没有住宿过,一直没机会感受上课吃住睡都在一起的室友是什么样。
后来和张江洋住在一起后好像多多少少明白了,那是一种即便不能成为好朋友,也会比别人更了解对方的熟悉关系。
不过他和易时的关系和这些都不一样,他们不是不得不上课吃住睡都在一起的室友,也不是感情很好但多少有些言深交浅的朋友。
要具体说是一种什么关系,贺昭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但他和易时一天相处的时间超越了同学、朋友,甚至超过了家人。
易时是他这小段日子以来最亲近的人,各种意义上的亲近。
下楼的时候,听见马婆婆在和其他人聊天,说冷空气来了,晚上要下雨要降温了。
贺昭幽幽说:“真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易时问。
“当然是舍不得假期啊。”贺昭惆怅地说。
这一个无所事事的假期过得真挺不错,闲适自在,懒懒散散,他很喜欢这样的日子。
或许因为有易时在,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即便是被“扫地出门”的那一天想起来也没有太不愉快。
其实,回学校后和易时也一样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可不知怎么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有点儿舍不得眼前这个人。
大概是因为那是在学校吧,不会只有两人的相处时间。
贺昭反应过来后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为什么会产生“只有两个人的相处时间”这样的想法?为什么会希望只有两个人相处的时间?
他下意识看向易时,想从他身上探寻出一个合理的答案,但易时的目光有移过来的趋势,他又有些心虚地立即假装正视前方。
易时见贺昭沉默了,以为他还在纠结假期,开口换了个话题:“是不是要秋游了?”
贺昭脑袋迟缓了好几秒,才侧过头问:“什么?”
易时垂下眼眸,注意到贺昭有一丝猛地回神的无措,停了几秒,他重复了一遍:“秋游。”
“秋游啊……”贺昭有些意外,“你还会关心秋游?”
六中每个学期都会组织一次春游或秋游,一般都是到附近的景点一日游,比如游乐园,比如古城古镇古村……
今年春游以“人文自然”为核心进行了森林公园、古村路线一日游,秋游又该轮到青春活力的游乐园了。
“我为什么不能关心秋游?”易时反问。
“你当然可以关心秋游,”贺昭想了想说,“你也别抱太大希望,游乐园到那天会满园都是各个学校的学生,热门设施很难排队。你都不知道去年,一开始说我们高一的学生因为军训没有秋游了,后来又有了,全班乐疯了。胖子一进游乐园看见那个大摆锤兴奋得非要上,还要拉上我和大锤陪他,结果他安全带都系好了突然就冷静了,临阵脱逃只留下我和大锤在那上面甩,我们下来直接就吐了。”
易时:“吐了?”
“我们在校车上才吃了面包和牛奶啊,谁能想到一开场就玩这么猛的,大摆锤你知道吧?”贺昭比手画脚演示给他看,“它是这样一个圆形的玩意儿,我们就坐在外圈,它一边这样甩圈着公转,还要自转,反人类的天旋地转。”
贺昭虽然是在吐槽,回忆起来却有点儿不明显的兴奋。
“好玩吗?”易时问。
“其实还挺爽的,就是刚吃完东西不太适合,你没玩过类似的吗?”贺昭说。
易时:“我没怎么去过游乐园。”
“那我可以给你当导游,就那个地方,应该我小学初中时候建成的吧,从那时候开始差不多每年都会去,而且都是学校组织的。”贺昭想了想,补充道,“也就滑行车和过山车好玩点,够刺激,不过玩完刺激的也可以去坐坐旋转木马,享受片刻的宁静。”
“还没玩腻?”易时似乎笑了一下,贺昭立即看了过去,但没从易时脸上看出笑意。
“这座城市就这么大没什么好玩的啊,我也没去过别的地方,我爷爷奶奶可能年轻时候出差出多了都不爱出远门,也不喜欢旅游,”贺昭说,“我的亲戚几乎全在同一座城市里,最远也就去过我外公外婆家,你呢?是不是去过很多地方玩啊?要坐高铁飞机去的那种远方。”
“我父母在不同城市居住,需要坐飞机。以前参加小提琴比赛,去过很多个城市,有时候会顺便旅游一下。”易时平淡地说。
“那不是很好吗?年纪轻轻就去过那么多地方。”贺昭有些羡慕。
好吗?似乎没多好也没多么不好,就跟流浪一样,去哪都差不多。
但易时没有这么说,他只点了点头:“是去过不少地方。”
贺昭眼睛一转:“我以后有机会去国外玩,你是不是可以当我导游?包吃包住还陪玩的那种。”
易时:“你可以租我的房子,给你个优惠价。”
“喂,”贺昭推了他一下,“我本来是要给你优惠价的好不好,是谁一脸傲娇地说不用的啊?还好意思说!你就说可不可以吧!”
“可以,”易时缓慢地说,“包吃包玩还陪玩。”
贺昭强调:“我不会给一分钱的哦。”
“知道。”易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