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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吐槽一般都不长,只简单一两句,但时常都是好几条连着同时出现。易时的好友本就不多,只要贺昭一开始,朋友圈就像他的个人流水账日记。
易时最开始刷到的时候有点儿意外,毫无疑问贺昭属于能言善道那一类人,情商够高会说话,不会让人不舒服,但平日里话不算多。没想到他在朋友圈这么活跃,是个有点儿神经质的话痨,还有点儿小男孩的无厘头。但想想似乎又觉得在预料之中,贺昭私下和熟悉的人应该很活泼或许还有点儿顽皮,就像和张江洋、姜林他们一言不合就直接踢一脚或勾脖子。
“那你怎么从来没给我点过赞或者评论过?”贺昭不依不饶。
他们走的小路,但路上的人也不少,惨白的路灯映得贺昭的眼睛很亮,带着怨气般幽幽地发着光。
“下次吧。”停了几秒,易时说。
贺昭不满地抬起头:“我怎么觉得你跟我说话这口吻就跟哄小孩一样?”
他这才注意到易时换了边,刚才有个年轻人踩着共享单车飞快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差一点就碰到他。他正在玩手机,只下意识看了一眼就不以为然地继续走。
没想到易时竟然一言不发换到了外侧。
贺昭时常觉得自己没有别人认为的性格好,开朗也真开朗但其实还有点儿薄凉。他从小被各种东西各种人围绕,不管自己想不想要,得到的确实很多,被爱泡着长大的人最不缺的就是爱和关心,甚至有时候会觉得这些东西很多余很沉重。
爱是在别人身上影射自己的私欲,关心是有目的性。
为什么付出了爱和关心就理所应当地对别人怀有期待、索要回报?
世界上真的存在无条件的爱和没有目的的关心吗?
贺昭不止一次想过这些问题,不是没反思过自己是不是太自私对别人要求太高,可很多时候仍会禁不住这样质疑。
但易时简简单单的行为,却莫名让他感觉被取悦到了。
明明是特地做了这件事,却似乎不需要他知道,随手做了就做了,微不足道,闭口不提。
真像一个可靠的大哥。
等等。
贺昭迟疑了下:“你是不是比我小?”
贺昭没有兄弟姐妹,张江洋这个白得的便宜弟弟算是同龄人,亲戚的孩子倒是不少,但都比他小。
从小到大都担任着哥哥的角色,几乎没有被年纪相仿的人照顾的经历,突然来这么一下,贺昭有几分说不来上的新奇。
平时也没注意,但仔细一想,可能是性格的原因也可能是在国外长大比较独立,易时似乎是比其他同龄人更稳重一些,做事说话从来不毛毛躁躁。
贺昭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身边的同龄人都太幼稚了。
易时:“比你大。”
贺昭有些狐疑:“你不是12月底生日吗?我八月耶,你比我大?”
易时不说话了,贺昭立马明白了,笑得有几分狡黠:“果然是个弟弟,易时弟弟叫声哥哥来听一下?要不是我在老周那的学籍档案看到过你的生日,居然还想骗我。”
易时迅速扫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哥哥?哪里?”
不愧同桌了将近一个月,贺昭居然一下子听明白了他惜字如金的语言。
你哪里像哥哥?
贺昭:“哥哥就是哥哥,哪里需要像不像?张江洋看起来比我老三岁,不还得照样叫我哥?”
易时:“我又不是你弟。”
在距离小区一百多米处,贺昭摸了把胃:“饿了,易时弟弟,哥哥请你吃面,也太热了,我们打包回你家吃吧?”
九月底,白天是将近四十度的高温,到了晚上温度倒是降了,但空气仍然黏腻闷热得跟蒸笼一样。
贺昭很怕热,易时比他还怕热,经常人还没到家就远程遥控开空调,而且温度调得极其低,以他家门口为分水岭如同从火焰山踏入广寒宫,那阵势就仿佛电不用钱一样。
贺昭自月考复习那两天体验了这种奢侈舒服的生活,就一直打着提倡节约环保的名号在易时家蹭免费空调,蹭到困了或者易时打算睡了才回家。
晚自习下课,易时临时又被叫去办公室,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老师总有那么多事要找易时,但贺昭多多少少也习惯了,毕竟易时是冉冉升起的“闪耀新星”。
等易时的时候,贺昭坐在位置上绞尽脑汁玩一个益智游戏——找死的小人,游戏里小人就站在最下面,头顶是很多根错综复杂的管道,管道一边是硫酸一边是水,玩家要控制每一段关卡的开关让水而不是硫酸落在小人身上。
罗浩:“昭哥,你在等易哥啊?你最近和易哥关系挺好。”
贺昭毫不谦虚:“我最大的优点不就是人好人缘好吗?”
罗浩:“也是。”
贺昭百忙之中抬头瞟了他一眼:“怎么了?”
罗浩慢吞吞收拾好书包,将书包拉链一点点拉到底。
罗浩觉得他和贺昭最像的一点就是都很善解人意,不过他这能力是从小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修炼而来,贺昭却更像是与生俱来的天赋,敏感而富有感知力,只要他愿意,总能恰到好处照顾别人的情绪,顾及他人感受。
或许因为家庭的原因或者因为自己性格的缺陷罗浩不太敢表达自己的情绪,但每一次贺昭都很精准地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