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母亲长得很像,小时候尤其像。”说到这,道林实在不好意思,“外祖父思念母亲,就会让我穿上母亲小时候穿过的裙子,把我打扮成母亲的样子。”
埃里克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第一次见到道林会是那样的场景,为什么道林明明是个男孩子却会自称是叫做玛琪的女孩,埃里克想,大概道林那时候年纪还太小,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并不是故意骗自己的。这样一想,埃里克对道林唯一的疑惑也消失了,越发怜惜起道林来。
暧昧的恰到好处,正是勾引的好时机!道林想着,从沙发自己的位置离开,坐到埃里克的大腿上,埃里克没有拒绝,连道林自己都要被自己的深情打动了,“所以,埃里克,你看我经历的事情也那么多,我知道你大概在顾忌些什么,可我们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隔着一张面具交往吧,我都已经将自己展现在你面前了。让我看看你面具下的脸好不好?”
埃里克想要拒绝,想起身离开,可狡猾的道林这么坐在他的腿上,让他无法动弹,要是不管不顾地站起来的话,道林会摔倒的。身体的热度透过轻薄的衣物传来,像有一股灼烫的热流在他四肢百骸乱窜,他想亲吻道林的下颌,想搂住他纤细的腰肢,想要做更多更多禽兽的放纵的事,天呐,道林根本不知道他这样子是多么的让人无法把持。可要被揭开面具的恐惧也在侵袭着埃里克,他深呼吸,想要说拒绝,“道林,不……”
话还没有说完,埃里克就感觉到湿润的温热的柔软的什么碰到了自己的嘴唇,瞬间便忘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了,他只觉得脑子要炸开,灵魂也从天灵盖钻出来,飘飘扬扬袅袅晃晃的就往窗外夜空中缠绵的月亮上飞去……
“可以为我摘下面具吗?埃里克。”道林顺势说。
埃里克心都快要融化了,他想,他确实很难一辈子都对道林戴着面具,或许,或许道林是不会介意的……
道林感觉到埃里克的默许,在心里感叹:早知道亲一下这么有用,我早就亲了!
他也不再磨蹭,伸手覆在埃里克的右脸的面具上,迟疑了片刻,然后把面具轻轻揭了下来。
第24章act24
act24
壁炉里的火苗跳跃了一下,晦暗不明的光线落在埃里克的脸庞上,忽明忽暗,因为太紧张和害羞,埃里克紧咬着牙齿,使得脸部肌肉也变得僵硬,显得比平时更狰狞可怖,状似魔鬼。房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道林怔怔地望着埃里克的脸,这时,火堆里的柴禾突然轻轻炸响,发出噼啪的轻声,像是被人在肩膀上拍了一下,道林回魂附体。
他眨了一下眼睛,眼底充满了茫然,然后——然后默默把面具给埃里克戴回去了。
埃里克:“……”
道林:“……”
埃里克忍不住说,“你摁错地方了。”
道林:“啊,是吗,抱歉。”
埃里克:“没关系,这个面具挺难戴的,你放手,我自己来戴吧。”
埃里克把面具戴好,他难免有点伤心,因为道林显然也被自己的丑陋也吓到了;可这也是情理之中的,道林虽然被自己吓到,可是并没有厌恶和逃避。
道林心虚起来,他想他刚才的动作是不是会伤到埃里克,可是没办法啊,刚才真的是被丑到,下意识就那么做了。他几十年的审美,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埃里克的脸,怎么着也不能违心说他不丑啊……不过也不至于吓晕过去,比起自己灵魂映出来那张腐烂衰老的脸来说,埃里克的脸至少不烂。而且他有半张脸是完好且英俊,可能也是因为另半张脸的美丽,当剩下的半张脸的扭曲丑陋展现出来时,对比太过强烈才给视觉带来了更大的冲击。即使他已经做过心理准备,可真的看到埃里克完整的脸,果然,还是,有点丑啊。
道林觉得四肢有点无力,靠在埃里克的脖颈间,也不敢再去看埃里克的脸了。
过了好一会儿,埃里克整理好心情,才对道林娓娓道来似的说起,“我是孤儿,在我有记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在一个马戏团里,我已经记不清是什么原因,他们毁了我的半张脸,本来以为我会感染而死,但是我没有。然后他们又发现脸部毁坏的我很新奇,我天生手长脚长,手指也长,是只小怪物,于是又将我作为动物给人展览观看。”
马戏团……记忆恍惚地浮现在道林的脑海里,隐隐约约,慢慢变得清晰,畸形人,胸口长着半个人头的怪人,兽皮帐篷上奇形怪状的影子,肮脏破旧的幕布,散发着腐臭的角落,漆黑的铁笼,蜷缩在冰冷地面的孩子……道林愣了好半晌,“我忽然发现,我们以前可能见过……”
埃里克不做声响,他瞧见道林脸上浮出困惑来,心底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或许是欣慰,因为道林终于记起他了,又或许是难过,因为道林现在才记起他,也或许是害怕,因为道林会记起那个比现在还丑陋肮脏的自己。
道林一点一点回忆着,“我外公以前有次带我去看一个畸形人马戏团表演,他想吓唬我让我觉得外面世界的人都长得可怕,好把我关在家里……我在座位上等他,帐篷里一个人都没有,我有点害怕,又有点好奇,我看到幕布后面露出笼子的一角,就走过去……铁笼里有个男孩,脸上受伤……我和他说了几句话……”道林总算是记起来,他和笼子里的孩子说的话——
“埃里克,我叫埃里克。你,你叫什么?”
“我叫玛琪。”
“我喜欢音乐,我以后想要成为一个音乐家。”
“你一定可以成为一个音乐家的。”
仿似有一团白光在脑袋里骤然炸开,信息量过大,道林觉得有点头晕,他的脑子实在是处理不来,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都不敢这么离谱啊……道林晕乎乎地接着回忆说,“那个男孩和我说,他叫埃里克。我告诉他,我叫玛琪。他还说,他想成为一个音乐家……”
埃里克像是漫不经心地接下他的话,说,“是的,然后自称是‘玛琪’的小女孩对他说‘你一定可以成为一个音乐家的’。后来小男孩因为小女孩的鼓励一直与命运搏斗,他来到巴黎,逃出来马戏团,遇见了一些好心人,他的音乐老师是肖邦,小男孩在音乐上似乎有点天赋,他和肖邦学习了音乐,后来又遇见了另一位老师,学习了剑术和易装,他戴上了面具,将自己的疤痕藏起来。他也一直没有忘记玛琪对他说的话,再后来,他有了在剧院工作的朋友,为剧本谱曲,编了一些歌曲,勉强已可算作一个音乐家。”
道林呆呆地顺着往下说,“他还写了一部叫做《玛琪》的戏剧,男主角埃尔就是他,女主角玛琪就是当初的小女孩……”
道林回过神,抬头看埃里克,他把手贴在埃里克裸露出来的脸上,手指擦过埃里克的唇边,难以置信地说,“你就是笼子里的那个男孩?”
埃里克抓住他的兰叶般纤细白皙的手指,朝圣者般低头亲吻他的指尖,“是的,而你是那个穿着绿裙子的‘玛琪’。”
道林讪讪说,“我其实已经不记得当时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裙子了。”
埃里克又亲了一下他的手指,声音充满磁性,低低说话时仿佛在唱情歌,“我永远记得,美丽极了。”
道林最受不了埃里克说话的声音了,他想,大抵上天也嫉妒埃里克吧,给了他那样的才华,又给了他这般美丽的声音,所以就剥夺了他英俊的外表。
埃里克阖上双眼,沉声说,“我很丑,我知道,我吓到你了,该说抱歉的是我。”
时光仿佛在霎时间飞速流转,回到了十年前的夏天,笼子里的孩子颤颤巍巍地说,“……我以为我会吓到你,你不觉得我很丑吗?”
道林便不以为意地想,换成你对着一张腐烂恶毒的脸看上二十年,你也不会被吓到的。切,我比你丑多了。可丑也不是什么好得意的事呢。
命运真是奇妙,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情在道林心头荡漾起来。他该说什么呢?从未有人对他这样过,他只是虚伪的随口一说的话语,却被人牢记于心,心心念念十年,还真的实现了孩童时近乎荒谬的誓言,两辈子,几十年,也只出现了这么一个埃里克。
正在道林又晃神的时候,埃里克已经半搂着他把他抱起来搬离了自己的大腿,小心放在身边,然后站起来,“你也已经看过我的脸了,夜深了,早点睡觉吧。”
“我送你到门口。”道林站起来,他在门口与埃里克道别,“再见,埃里克,明天见。”然后看到埃里克的走入街道的黑影之中,仿佛融为一体,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不见。
魔鬼对道林说,“你被吓到了?别那么肤浅,皮囊是会老去的,一个老者的脸也见不得比他好看多少,而灵魂,熠熠生辉的灵魂才是永恒不朽的。”
道林:“……”
魔鬼着急地催促,“你也没资格嫌弃别人的灵魂,要让我给你照照看你的灵魂什么样吗?”
“不不不,不用了。”道林回答,“我并不歧视他的丑陋,就像路边的乞丐,也时有肮脏丑陋的,我并不觉得如何,也不会上去踩一脚或是吐口水;可是,作为恋人……”道林纠结了,如果只和埃里克做到朋友的份上倒还好,要是得到恋人的地步——他有过的情人可全部都是美人,无论男女,首要条件就是长、的、好、看。
没错,就是这么直接和浅薄。人类是感官动物,而道林认为,像自己这种只剩皮囊好看的家伙,难道和人谈情说爱还要比较内涵吗?他有脸有身材,可就是没内涵。这样一想,道林又惊奇地发现,埃里克和他是完全相反的类型,埃里克相貌丑陋,可是非常有内涵,咳咳,身材也不错,摸过的。
埃里克脸那么丑我该怎么下口呢……道林左思右想,暂时还没办法突破心理障碍。
魔鬼给他出主意,“交配不就那么一回事儿吗?拉了灯,盖上被子,黑不溜秋的,哪还看得到脸长什么样子?”
道林想了想,哎,真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埃里克勤于运动,身材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并不是一般贵族松垮无力的肉体,而是有着结实肌肉的充满力量的肉体,道林设想了一下,如果拉了灯,把被子往头上一蒙,看不见会让触觉更加敏锐,他在黑暗中抚摸埃里克的身体,覆盖着结实的肌肉的,胸膛,臂弯,大腿,小腹,然后往下……他只听得见埃里克的声音,埃里克也会抚摸自己,然后在自己的耳畔,用他美的不行的声音一遍一遍唤自己的名字。
好像……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啊。
魔鬼说,“又被你带跑题了。你居然又想到这种地方去了。”
道林感觉自己太无辜了,“我就随便想想啦。”
魔鬼说,“总之快点做出决定啊,渣滓,别那么优哉游哉了,距离你的假释期已经过去了一半,只剩下十年不到了。你也可以期待着天堂的那些家伙,可你要知道,他们只要你遵守他们的决定是不和你商量的。而我们魔鬼最将信用,有交有换,别忘了,你得把那个灵魂献给我,如果你不想下地狱被永生永世地折磨的话。”
道林说不上为什么,当初他听到魔鬼提出的这个交易是那么的兴奋与迫不及待,而现在再听,他却找不到当时的心情了,只感觉针扎似的心头密密麻麻的细微的难受起来。
第二天,埃里克看到道林依然雀跃快活地向自己奔来时不是不高兴的。
道林说:“我想过了,你在我面前不带面具也没事。”
埃里克:“你不觉得我丑吗?”
道林点头,老老实实说,“是丑。”又说,“丑是丑,我多看看,看久了应该就会习惯了。”
埃里克:“……”
第25章act25
act25
道林没有正经工作,然而衣食无忧,不必为生计操心,每日唯一要烦恼的事就是干什么打发时间,今天在这个朋友玩乐,明天在那个朋友家聚会。
道林还是摸不清埃里克的态度,有时候他觉得埃里克是喜欢他的,有时候埃里克又主动远离他,自打看到了埃里克面具下的脸,过了这几日,也没见到埃里克几次。这使得他在好友查理家做客的时候显得有些心神不宁且烦躁难耐。
他懒洋洋坐在椅子上,吃着饼干沉浸在自己的苦恼中,忽的听见有谁喊自己,“道林……道林……道林?你没事吧?”
然后猛然回过神,“嗯?什么事?”道林定了定神色,望向查理,还有个不认识的人,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还是学生模样,腼腆稚嫩,“哦,抱歉,我走神了。这是你的朋友吧,你好,你好,我是道林·格雷。你可以叫我道林。”
对方微笑了一下,显然并没有因为道林的失礼而生气,“你好,我是埃米尔·比戈。”
道林和他说话,聊了几句,了解到埃米尔是来同查理道别的,他在巴黎求学,学业已经完成,准备回到家乡,继承家族事业——酿酒工厂。
道林笑说,“酿酒吗?很希望能品尝一下你的工厂酿出来的酒。”
埃米尔摇着头说,“可不太行,最近几年工厂的利润越来越少,酒精质量不好,总有酸味儿,发酵酒槽也很容易坏,坏了的话就会散发出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无法再用。……哦,抱歉,我又在自顾自说烦心事了,影响到你们了吧。”
“这没什么。”道林说,“朋友,但愿一切变得顺利。”
“如果能顺利就好了。我可不想传了几代的工厂毁在我的手上。”埃米尔说。
道林想了想,“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或许你可以找科学家帮忙,研究一下酒酿坏的缘由。比如巴斯德教授。”道林说,也是因为前些日子埃里克介绍,他对这位化学家印象深刻。
埃米尔也知道作为第一次见面的朋友道林大概不是多么用心的在给自己意见,但他记住了巴斯德教授的名字,事实上他对这位学者久仰大名,经道林这么一说,回去琢磨了一下,似乎真的可以请巴斯德教授帮忙,假如能研究出来酒酿坏的缘由,便能轻松的挽救工厂的收益了。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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