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体从鼻孔里冒出来,他像是只公牛,气喘吁吁地冲出门。
阳光、沙滩、女孩子,我来了!
……
[长枝敬启:
我已经到了海边,这里很好,有沙子和水,还有漂亮的别墅,唯一的问题就是阳光,阳光对我来说实在是太灿烂了,现在我在椰子树下给你些信,那些高大的树与粗糙的叶子无法遮住所有的的光,一些光斑在纸张上跃动,老实说,我的眼睛并不舒服。
如果你在我面前,会说什么话?我能猜到,肯定是让我到房间里去写,阳光没有办法穿透玻璃窗,不过那样的话,就一点意思也没有了。
海边的风有点炎热,当然温度跟海没有关系,是初夏导致的,风吹在身上一点也不干爽,相反,带着股腥味。它让我想到了螃蟹,才捞出来的时候味道也差不多。
我问八百万这里能不能捞到螃蟹,她告诉我这片海域没有,但她们已经查过厨房里的食材,有五只很大的海蟹,可以做螃蟹锅,也能做刺身,也能烤着吃,我们晚上可能会有bbq,那很方便。
你肯定在打我的电话,不过我把手机关了,从上车开始就关了,因为我知道,接下来它会不断地震动,那实在是很烦。
请不用太担心,他人的言论对我来说并不能造成伤害,曾经记得有谁说过,说不定是什么不得了的哲学家吧‘所爱之人才可伤及吾身’,我觉得这是很好的一句话,换言之,只要信任我的人信任我,我爱的人爱我,那么人就是无坚不摧的。因此,把担心的情绪放在我身上,以至于让自己都不愉快,那是很没有必要的,从很早以前开始,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能伤害到我了。
这两天我经常会想起你,请不要误会,肯定不是基于男女之间的想念,当然也不是说以前就不会想起你了,只是我忽然意识到,我身边的所有人,所有的女性,都是非常勇敢的人啊,我知道这么说会刺痛你,却也不得不提一下大山先生。
我的记忆力很好,或者说是太好了,从小开始就没什么是可以忘记的,最开始见到的一切文字都会给我造成困扰,它们总是不合时宜地从记忆的角落里漏出来,即使我不想看见它们。
解释这件事是因为,我想说我还记得大山先生的脸,也记得你那时候的样子,到今天为止,他正好离开半年,一天不多,一天不少,我知道你把他安放在家乡的荷花塘边上,那是个很美的地方。
但是,你是怎么做到把他葬在记忆之地的,又或者说,你是怎样背负着对他的思念,接着活在人世间的?
你也好,明美也好,我能够感觉到燃烧在你们眼中的火焰,那是真的生命的火焰,充斥着对生活的渴望,悲剧也不会将它们熄灭。
我却做不到,你知道吗,我常常觉得自己的身体是冷的,血是冷的,灵魂是冷的,倘若前方是万丈深渊,我会控制不住地下去,我知道有人在那里等我,但他肯定不想见到我。
又有很多人拉着我,他们伸出了手,我很感激,你可能想象不到,但我真的很感激,而且很高兴。
曾经有段时间我希望这些手能够真正地拉住我,但我做不到,我已经失去回应人类期待的能力了,有的时候我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
就像是现在,阳光洒在我身上,我觉得很冷,只有尸体才会是冰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