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子虚连连点头,也顾不得坐轿子,便带着小厮朝后面而去,不一时,就消失在车队里。
西门庆看他消失,目光一转,就落在后面那顶轿子上,那轿子四角坠了璎珞,轿帘是淡粉色的,一看坐的就是女眷。
此时,那轿帘一边微挑,露出一个瓜子脸,细弯弯两道眉的女子面庞来,显然是轿中的女子正在往外观望。
西门庆的目光正好对上女子的目光,不过他却没有闪避,而是有些轻挑的眨了眨眼睛,眼中好似秋波荡漾,说不出的情意。
轿帘立刻被放了下来,而且那轿中的女子好似有些太慌张了,竟然在放轿帘的时候打到了轿子边,发出“咚”的一声,之后就再没有声息了。
西门庆嘴角勾了勾,转身离开。走了几米,他故意回头看,果然发现那轿帘又有了一丝缝隙,虽然没有上次的大,但也能看出轿中的人正在看他。
轿中的人估计没想到他会回头看,立刻又将轿帘放下,这次是真的没了动静。
西门庆嘴角的笑意更多回过头,不再看那边,转身进了济世堂。
济世堂中,有先生正在看诊,还有小伙计正在来回忙碌着,一片繁忙的场景。
小伙计见到西门庆进来,就要弯腰行礼,西门庆摆了摆手,径直往后堂而去。
后堂中,果然见到老爷子在那里翻看账本。
西门达早年东奔西跑的做生意,直到二十多岁才定居在清河县,将近三十岁才生了西门庆。如今西门庆正当壮年,老爷子却已经老了,两鬓间满是白发,脊背有些佝偻,眼睛也有些花,看账本的时候必须低伏在桌面上,偶尔还会咳嗽两声。
西门庆看着这样的父亲,眼睛有些发酸。母亲早逝,父亲怕继母虐待自己,就自己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养大。
人的精力毕竟有限,父亲又要忙店里的工作又要照顾自己,身体一直在走下坡路,所以西门庆在玉皇庙所说的祈求父亲平安的话倒不是假的,他没有兄弟姐妹,真的希望老爷子能一直陪着他。
也许是西门庆的目光太过炙烈了,老爷子好像有做感应似的朝这边看来,见门口站的是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不过很快又板起脸来,肃声道:“回来了?”
西门庆连忙将脸上所有表情都收拾起来,露出他那惯有的笑容,只不过这次的笑倒是多了几分真意,“可不是回来了。爹你可不知道,这趟可把我累苦了,那山沟里啥都没有,就是蚊子多。”说着他撸起自己的袖子,让老爷子看他胳膊上的几个红点。
老爷子嘴唇微动,抬起手好像要去抓西门庆的胳膊,不过他半路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样,又把手按了回去,低声斥道:“挨几下叮算什么?想当年我走川贩药的时候,睡过坟圈子,跟野狗抢过食。”
“我当然不如您厉害!”西门庆笑着恭维。
“你看看你的样子,站好了。”老爷子一边说着,一边拉开了柜子右边的抽屉,拿出了一个小瓶子。
打开小瓶子,他从里面倒出一点儿晶莹的液体,涂抹在西门庆的胳膊上,嘴里念道:“这么好的东西给你用,就是浪费。”不过他嘴里虽然这么说,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也没有慢,抹了一层,好似还觉得不够似的又倒了一些,又抹了一层。
西门庆嘻嘻地笑道:“谁叫我是你儿子呢!这东西不给我用,给谁用。”竟是一副无赖的样子。
老爷子好似有些怒了,啪的一下拍了一下他的胳膊,“我宁愿扔了也不给你用。”说着将小瓶子收回了抽屉里。
西门庆也不恼怒,收回胳膊低头看着胳膊上涂抹的药膏,脸上满是得意。
老样子见他这样,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很快又板起脸来,“听说你这次抢了广顺堂的药材?”
西门庆点点头,无所谓的道:“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就知道惹祸,一点儿也不让我放心。”老爷子看起来好像在训斥,其实声音中不自觉的多了一份得意与高兴。
不过说到这里,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以后好好在家跟我做生意,不要没事就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你看那些都是些什么人,都只会混日子或者吃喝嫖赌,一点儿正经事儿不干,你成天跟着他们,以后等我死了,指不定哪天就饿死了。”
老爷子说起这件事儿,气得满脸通红,抚着胸口开始咳嗽,他是真的为自己的儿子担心。
西门庆又是拍后背,又是关心,赶紧保证以后再也不跟这些人来往,然后,静静的站在一边听着训斥,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只不过他心里在想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老爷子见他态度还算好,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示意他赶紧回去,洗漱吃饭。他知道儿子这两天在外面受苦了,早准备了一锅药膳给他补身体,如今,时辰刚刚好。
☆、第4章
出了后堂,西门庆想要往后宅走,却突然顿住了脚步,转身进了前堂,来到李长安桌前。
李长安是济世堂医术最好的先生,大家都愿意找他看病,可谓是济世堂的支柱。此时虽是傍晚,但他的桌子后面还排了三四个人在等着看病。
他见西门庆过来,赶紧施礼,“少爷,有什么事?”
“给我一些治疗跌打创伤的药,对了,还要一些补身体的药,要好的。”
“少爷病了?”李长安殷勤的道,“要不要我帮您看一下!”
西门庆想要这些药当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在玉皇庙中的东方不败,但这件事又不能被外人知道,所以他有些不耐烦的道:“啰嗦什么,让你给我药,你就给我药就行了。对了,不许告诉我爹,不然,这济世堂谁也保不住你。”
西门庆沉着脸威胁道。
李长安脸色一僵,他是这济世堂的顶梁柱,就连西门达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如今却被西门庆如此呵斥,简直欺人太甚。不过他却不敢发怒,而是点头称是,然后开了药方,转头让一边等着的小伙计去柜台抓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