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切都过得很快——罗根接回了一个不会英语的小女孩,名叫劳拉,她皱起眉发狠的样子和罗根一摸一样。他看着查尔斯像是一个赌钱赌赢了的老顽童一样,得意地说自己是正确的——她是一个新变种人。
查尔斯安慰她一切都要好起来了,他们要去海边,买一艘船,逐日号,然后他们就安全了。
然后他们被追杀,逃命,劳拉拥有和罗根一样的能力,被那些坏人追捕。
他们开着车公路逃亡,查尔斯就像是每一个老头子那样絮絮叨叨,罗根则像是个不耐烦的儿子,他一反驳,查尔斯就会教训他,罗根就会反过来质问他吃没吃药。
他们在路上遇到了一家好心的黑人,邀请他们回家休息。罗根并不想去,他看起来很没礼貌,但艾瑞克看明白他是不想让这家人惹祸上身。可查尔斯非常想去,罗根拗不过他。
晚餐时,众人聊天,主人家的小男孩不想上去,查尔斯问他原因,罗根却让男孩注意言辞,因为查尔斯曾经开办过学校。查尔斯反过来说,罗根也曾经在那里上学,他真希望能够说罗根是好学生,可惜罗根被退学了好几次。
一家人和劳拉都笑了起来,就连艾瑞克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与此同时,看着他们两个,艾瑞克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仿佛他已经看到了他们的人生最后几天,这已经是他们的末路。
夜晚,罗根和男主人去麦田里修东西,只剩下躺在床铺上休息的查尔斯。
艾瑞克注视着他那瘦小干枯的背影,看着他虚弱地呼吸,这让艾瑞克的内心压抑不已。
人类世界仍然灯红酒绿,热闹非凡,一片美好的景象。可是查尔斯,他不应该这样,未来半辈子都在逃命,吃药压抑自己的力量,失去了他的学生、他的老宅、他的一切。他曾经是那样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艾瑞克记得查尔斯嫌弃的他的夹克,每次去老宅看望他,查尔斯总会要求他的着装。
这样一个在优渥家境养出来的人,老年却只能裹着破旧的毛衣,躺在生锈的铁架床上,艾瑞克不知道他这样多久了,但这让艾瑞克内心发闷。
一个身影出现在卧室门口,挡住了走廊的灯光,艾瑞克没回头,查尔斯也是。他们都感觉到了罗根的气息。
查尔斯背对着门口,他轻轻呼吸着。
“你知道吗,罗根,这么多年了,这是我渡过的最美好的夜晚。”老查尔斯缓缓地说,“和家人朋友在一起,总是最幸福的。这才是生活。”
他沉默了几秒钟,艾瑞克只看到他的侧脸,老查尔斯的眼睛已经浑浊了,但仍然闪着光芒。
“可我不配拥有这些。你知道的,我伤害了他们……伤害了我最重要的人们。你明明知道,可是……那药,让我想不起来那些事情,你也不说,我们已经这样逃避多久了?”查尔斯低低地重复着,“我不配拥有这些……不配……但是……我现在开始理解你了,这些年来你过得很辛苦。”
罗根走了进来。
艾瑞克侧脸过去看,这一眼,让他惊在原地,那不是罗根,或者说,那是一个年轻的、强壮的金刚狼?!艾瑞克下意识地想要运用力量,然后他才想起来自己不真的在这里,他眼睁睁地看着年轻的金刚狼将利爪插.进老查尔斯的胸膛,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
艾瑞克几乎和小狼女一起怒吼起来——劳拉扑向这个男人,用力地将利刃刺进他的肩膀,可于事无补,年轻的金刚狼很轻易地抓走了她。
他离开了房间,可艾瑞克仍然站在那里,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他愤怒无比,他的目光停留在查尔斯的脸上,看着他咳血,鲜血不断从胸口处蔓延。
罗根终于赶了过来,他扑向查尔斯,无力地捂住他的胸口。
“那不是我……那不是我……”他重复着。
罗根用薄被包住老查尔斯,将他抱下楼去,艾瑞克麻木地跟在他们的后面,他跟着罗根一起跨过这一家黑人的尸体,罗根将老查尔斯放在皮卡车的后面。
他和罗根都看出来查尔斯要死了,查尔斯胸前的鲜血染红了罗根的手指。
“捂住它……捂住它,一切都会没事的……”罗根哽咽地说,他无助地捂着查尔斯的伤口。
查尔斯的头缓缓向后靠去,他的眼眸看向没有星星的夜幕,双眼瞳孔越来越涣散。
“……艾瑞克。”老查尔斯忽然沙哑唤道。
艾瑞克瞳孔缩紧,他靠近老查尔斯,他伸出手,手指却穿过查尔斯的面庞。
“艾瑞克……”查尔斯侧过头,他的神智开始不清,他模糊地看向罗根,轻轻地问,“艾瑞克呢?还有瑞雯,汉、咳咳——汉克——北极星——”
“嘘,嘘……”在一片火光、远处小女孩的怒吼声、引擎声中,罗根低头注视着查尔斯,他勉强地露出笑容,“你忘记了吗?他们都在,在你的老宅里呢。艾瑞克帮你照顾你的学生们……他们都很好,一切都很好……”
“哦……”老查尔斯缓慢地眨着眼睛,他轻声说,“……我看到他们了……罗根……那艘船,我们的逐日号……带走他们……”
最后,他说,“对不起。”
生命从他的瞳孔中流逝。
查尔斯死了。
罗根胸口起伏,他咆哮着冲向了那个克隆人,两人扭打在一起,像是两头野兽。
艾瑞克仍然站在那里,他注视死去的老查尔斯,和他那未合上的眼睛,查尔斯的眼睛里空无一物,只有黑暗的天幕。
一股血流直冲艾瑞克的大脑,让他的脑子嗡嗡作响,艾瑞克的胸口开始起伏,他的喉咙发痒,又咳出一口血来。
巨大的怒意笼罩住了艾瑞克,那是远超于看到他自己死的时候。他的世界轰隆作响,斜躺在皮卡车后仓的老查尔斯离他越来越远,艾瑞克猛地脱离了出来。
他回到帐篷里,他吐出樱桃,金色的樱桃已经被他的血染成红色,摔在地上就化成了粉末。
艾瑞克的胸口剧烈地起伏,在盛怒之下,整个地面都开始震动,他仿若未闻。
他抹去自己鼻间和嘴角的血,他伸出手,缓缓地摘下了头盔。
立刻,无时无刻都在想要联系他的查尔斯挤了进来。
“艾瑞克,你在哪里,我找了你好久,你——”
听着那个年轻的、焦急的声音,艾瑞克呼吸着,他闭上了眼睛。
“查尔斯,你看错了。”他说,“人类不值得你拯救。”
查尔斯愣住了。
“你看到了什么,发现了什么?告诉我,艾瑞克。”他说,“你怎么了?你看起来要发疯了,和我聊聊——”
“没什么可聊的。”艾瑞克睁开眼睛,他目光阴霾地注视着前面,“我要杀光人类,每一个人类。”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