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丢开了那把枪,金属撞击吧台发出巨大的声响。
杜勒斯抛掉了枪,干枯的手捂住了脸,绝望地大声说道:“丧尸潮爆发的三个月前就有人用匿名包裹寄给了我病毒样本,只是我当时没有注意而已!后来……后来出事了,我才意识到会不会和那个样本有关系,就……就回去找。”
“当时的实验室还是守卫成功的,我就用白鼠做了实验……”
“可是谁知道就在我要带着样本逃离的时候,蜘蛛侠就出现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定要拿走我手里的样本,我们起了争执。”
“他……他认为是我,是我造成了这场可怕的瘟疫……”
“所以……所以我……”
杜勒斯摘下了头顶厚重而又满是灰尘的帽子,露出毛发稀疏的头顶来,仅存的几根头发被汗水沾湿,黏腻地贴在了皮肤上。
他绝望地痛哭了起来:“我杀了他。”
最后这一声坦白如同认罪。
陈潇潇说:“灯尽油枯的你是不可能杀死蜘蛛侠的。”
杜勒斯的头越埋越低,哭泣声在寂静的酒馆里蔓延着:“我给他注射了那种病毒。”
这时候,酒馆的最后一根蜡烛恰巧燃尽了,整个空间悄无声息地陷入了浓稠的黑暗。
唯一的光源——那扇破碎的窗子如同一个长大了嘴的野兽,零星的碎玻璃像极了野兽锋利的巨齿,正在等待着时机,将酒馆里的几个人一口吞噬。
杜勒斯全然没有意识到光线的变化,依旧颤抖着自言自语着:“我是诺贝尔奖得主!当代最优秀的生物家!即便是我研究过基因,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东西!我耗费了一辈子,一辈子!这么多年过去,我才得到这样的名声,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诬赖我?”
陈潇潇见他哭得过于痛苦,挺怕他因过度激动,死在这里。
暗沉沉的黑夜里,埋首哭泣的老人猛地伸出那只鹰爪一般有力的手,以极快的速度夺过了陈潇潇手里的枪,先是颤抖着手,将枪口对准了自己面前的陈潇潇。
金属制的枪口在黑暗里反射着幽微的光芒。
泰迪毫无知觉地蹲在窗户口,抬头看着头顶倾泻而下的月光。
如同毫无知觉的动物,蹲在长大了血腥之口的鳄鱼面前。
陈潇潇被枪口对着,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就算是这一发有子弹,你也是打不中我的。”
手都抖成这幅样子了。
杜勒斯猛地调转了枪口,将冰凉的金属贴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生或死……
在剧烈的情绪波动之中,干瘦的老人仿佛得到了某种前所未有的勇气,毅然决然地对着自己扣下了扳机。
第3章 话梅糖
“你不要骗我!”杜勒斯手里端着沉重的枪,手腕剧烈地抖着,对着陈潇潇怒吼:“你才不是什么九头蛇的特工,更不是什么神盾局的特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变种人被全世界通缉,政府疯了才把你们放出来做任务!”
“现在活着的变种人,不是被抓去做基因实验,就是被关进监狱了吧!”
“你以为我傻吗?病毒到了变种人身上会二次变异,不要说你们这些变种人了,就连那些超级士兵不也都——”
他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泪水从眼中大颗大颗滚落:“我也要问你问题!我也!”
陈潇潇原本是想夺下那把枪,然而到底抢不过一个发疯的人,眼睁睁看着他开了枪。
陈潇潇原本以为他已经和世界彻底断绝联系了,没想到他还是能得知这些已经算是很机密的事情。
咔哒。
什么都没有。
但是杜勒斯开过枪以后仿佛被彻底吓傻了,此刻手依旧保持着抬着枪的姿势,整个人的眼睛没有神采,怔怔地看着前方,一片茫然。
过了好几秒,他才恢复清醒。而那茫然而又空白的几秒钟,仿佛已经过了一整个世纪那么长,令他头脑微微发昏。
杜勒斯本来想咽一口唾沫镇定情绪,然而长久的干旱让他身体里极度缺水,他颤抖着手拿起空杯子,机械地仰起头,将杯子里的空气“一饮而尽”。
他干瘦的手抓住了玻璃杯,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握住,低声道:“把你的秘密,告诉我。”
“你最无法启齿的秘密。”
“这是游戏规则吧?我们都要回答。”
科学家抬起头,狭窄的三角眼中一闪而过锐利的光。
被逼到了绝境的野兽,试图寻找小小一块安全的领域,以安心躲藏。
陈潇潇歪了歪头:“我么?最难以启齿……我是一个变种人。”
杜勒斯没有抬头看她,只是阴测测地低头看着空无一物的杯子:“不够。”
陈潇潇又说:“我母亲是医生,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我的父亲是变种人,生死不知,姓名不知,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和金属有点关系,这样够了吗?”
杜勒斯仿佛没有听见她说话,只是暴躁地重复:“不够,不够!”
陈潇潇怀疑他已经陷入了一种癫狂状态,根本听不见她说话,但是毕竟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等着问,只能继续说着自己的事情:“我呢,以前不怎么去想父亲,但是现在如你所说,全球通缉变种人,所有的基地我都不能去,所以就想去找父亲。可是父亲在哪儿呢?是谁呢?我也不知道。这些够了吗?”
杜勒斯非但没有得到安慰,反而更剧烈地发起疯来,孩子似的赌气地大喊:“不够!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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