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像顾惜朝这样的人,自命不凡但又一辈子甩不脱出身卑贱的污名。
堕落烟花柳巷,听起来是荒谬绝伦但又好像是理所当然。
毕竟在顾惜朝还高高在上的时候,天下的人就都知道他那不能启齿的出身。可是碍于他的恐怖和凶残哪怕是知道,却没有人胆敢以此作为谈资。至少在顾惜朝耳边没有人不对他的手段讳莫如深。
风九慰以顾惜朝的身份站在纸醉金迷的世界里,静静的俯瞰着那些极尽享乐的人。
好像回到了许多年前,离开这个让顾惜朝深感厌恶的销金窟的那天。
那天大堂里的男男女女也是同样的手舞足蹈,也是一样的欢笑连天。所有人都不曾注意到他,一个即将离开的即将叱咤江湖的人。
他就像现在这样静静的看着这些人,却完全不是为了纪念自己曾经呆过的生地,只是单纯的从一个极高的地方俯瞰着...俯瞰着这些永远无法挣脱出泥泞的卑微凡人。
然后他就那样离开了这个,他没有丝毫留恋也没有丝毫在意的地方。
因为他知道自己与这里所有的人都不同,他注定是要高高在上,注定是要万人敬仰。
然后他也的确以顾惜朝这个名字一步步走到了属于他的位子,那个足够为任何人仰望的位子。
再然后,他就落入了深渊...以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方式坠落到了他曾经不屑一顾的地方。这个对他而言充满了嘲讽的青楼名院...
“呵呵...”
风九慰站在二楼的栏杆后扶着自己的额头笑了。
他笑的声音很轻又很重,很淡也很沉。就着他那全然不同于烟花之地的冷清,他的样子美的如同一朵只开片刻的夜昙...
“好看...”
“你说什么?”
“我说好看。”
风九慰冷笑着抬起头,看到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的男子并未一点自怜的盯着对方。
“你这样的颜色,却穿着喜红阁最低廉的娼衣。”
“那又如何呢?”
“不如何?即便被放在最廉价的盒子里,珍珠永远是珍珠不会黯然失色。你依旧极美。”
风九慰看着对方那双黑的幽深的眸子自嘲般的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和他说话的人当然不会是什么来妓院找知己的人,对方不知道他是谁。初次见面就是直白露骨的对话...可风九慰虽然是个极其冷漠淡然的人,却对出卖身体,博人一笑没有丝毫的兴趣。
即便他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知道任何一个靠近他的人,都该被当做救命稻草一般抓住。
但风九慰不想只是因为一个可笑的任务,一场他人的震怒就让自己被卷入他最厌恶的情|欲泥泞之中。
或许他的记忆太过破碎,根本无法拼凑起自己真正的情绪。可是就算是以顾惜朝本身的性格,只怕是死他也不愿对一个花钱买乐的客人给一点多余的笑脸。
他本身...也不是个爱笑的人。
走回自己的房间,风九慰扶着门框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
他今晨才从顾惜朝的身体里醒转过来,连足够的适应和缓冲都没有就被迫的接受了有关顾惜朝全部的痛苦。
被人废掉武功,又强行破身...不论是内伤还是外伤都让风九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折磨。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的咳出了一口血来,然后跪倒在了自己的卧房边。
头脑因为强烈的疼痛而模糊的时候,风九慰根本没办法反抗任何人对他做任何事情。
他就那样被人抱了起来,然后放到了那张脏乱不堪也没人收拾的床上...
就算他长的再美,对他心怀怨恨的傅东来也不可能因为他有伤在身产生丝毫的怜悯。而顾惜朝本身也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就像当初早就已经想到了和那个人决战的后果,早知道自己会一无所有...
但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顾惜朝,还是那个宁可一死也绝对不会怯战的邪魔外道。
是啊?邪魔外道...
一个江湖上人人喊打人人唾弃的邪魔外道...
“醒醒...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