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夫正要松一口气,却忽而听她细语:“伯伯,你怎么好似很怕我?”
那药夫心里一凛,讷讷道:“您是穿绸缎的,大雪天的上山,又有本事的人。小人自然恭敬。”
那少女狡黠地哼笑一声,道:“你不要怕。无缘无故的,我又不会打你骂你。”她指尖朝墙角那几人一指,“你瞧他们几个,他们可是大大的坏人,我也不没有打骂他们?”
药夫不知原委,只得道:“是,是。”正愁如何脱身,却又听那少女道,“伯伯,不瞒你说,我也是进山来采药的。我瞧你你这药铲和筐儿不错,给我怎么样?”说着,她自袖中摸出一颗金珠子,“我也不白要你的,用这个来换。”
药夫心下一沉,口中却道:“不敢,不敢。金珠子太珍贵,我这破筐哪值这许多。”说着,便又往筐旁靠了靠。
那少女闻言,捏住金珠歪头瞧着他。她两抹却月眉下,生着一双羽睫纤柔的含情水眸,正如湖波中倒影的两颗秋星。瞧得久了,正叫人觉得遍体生寒。
半晌,那药夫几乎要去握住铲子,少女终于收起金珠,道:“不卖就算啦。”她定定地盯住药夫,似乎有些微不足道的歉意,“那我可就抢啦?”
她话音一落,那药夫当即跃起,两眸中亮起电光,熠熠地全无木讷憨厚之相,咫尺之间举铲向她暴刺而来,口中冷喝道:“看你有没有命抢!”
他这话只说道一半,面容忽然一阵抽搐,忍不住惨叫了起来。手中那药铲也再拿握不住,铛地一声掉在了地上。于此同时,他人也委顿在地,疼地扭曲一团,一下滚到火堆上,脸上当即燎出一串血泡,头发亦嘶嘶地燃了起来。他全然不顾,只不住地惨叫打滚,声音凄恻到让人头皮发麻。墙角那五六个男人闻声,竟然吓得脸色苍白,嘴唇哆嗦,在这酷寒天气里流了一头一脸的大汗。
那貂裘少女则如若未闻,娉娉婷婷地坐在火堆旁,向地上伸出一根玉就般的细长手指,口中道:“啾啾,过来。”
篝火旁,正躺着那把药铲。听到声音,那铲子木柄上掉落下一条白玉般的胖虫,口尾上各缠着一丝金线般的纹路。那虫子在地上蠕动甚快,不多时便攀上了少女的手。
焰光熠熠中,那少女指尖的蔻丹鲜红如血一般,仿佛眨眼间便要滴落在地。她将那小虫往袖里一收,这才脉脉地望向地上那药夫,道:“疼不疼啊?”
她说话时,那药夫身上的羊皮袄子已经被他自己扯破,他两手在身上死命抓挠,头脸身上一片血肉模糊,形状惨不可言,口中只叫道:“救命啊,救命!!!”他有心直接撞死或是一掌打死了自己,可却不知为何全没力气,直躺在地上犹如一个废人一般。余光瞧见那少女,仍旧如此雪肤花貌,可此时却犹如恶鬼一般。
他有意向她扑去,却只朝那头扭动了一下,留下一地血痕,口如风箱般断续呜咽道:“我给你了,你要什么都给你,求求你大慈大悲,放我一条生路!”说着竟大哭起来,又复打滚抓挠自己,血葫芦似的脸上满是涕泪,“救命,救命……”
那貂裘少女敛了敛裙边,弯颈回首,向洞角那六个男人问道:“是他先要杀我的,我才叫虫儿轻轻咬他一下。你们说是不是?”
那六个男人见她回首,几乎吓得亡魂皆冒,闻声极尽谄媚道:“姥姥说得再对也没有了。这种动辄动刀动枪害人的家伙,合该叫他受受苦。姥姥对他已经够慈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