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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桌子上那道蜂蜜糯米糕,她连动都没动过。

是不喜欢么?

一点红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其实一个人所展现出的细节,是能透露出许多信息的。

就比如这个叫李鱼的女人。

肤白胜雪、发黑如漆,有女美貌至此,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不是好事,是灾祸,只有高门大户、王公贵胄,方能保护如此美人不受伤害。

而对吃食的挑剔也正好说明了这一点。

一点红的心里,忽然隐隐地浮出了不是答案的答案。

——莫非,她是那皇帝老儿的妃子不成?

这猜测未免太过荒唐,可细想来,却也只有这个答案,或者跟这个差不多的答案才能解释的通。

他顿时觉得没什么胃口了。

但他不是李鱼,他是靠卖命为生的,若体力跟不上,就很有可能死于非命,他虽然不想吃,但仍慢慢地咀嚼着嘴里凉透的食物。

把这一桌子的东西七七八八地吃得差不多了,他才叫店小二进来收拾东西。

夜已深了,他翻身上了外间的榻,随意地躺下,闭上眼睛。

碧纱橱里的人翻了个身,又开始嘟嘟囔囔地说着断断续续地梦话,一点红倒不是想听,主要是他听力的确灵敏,这屋子里的动静他都能感觉得道。

她嘴里说着些什么“入党”“汇报”之类的词,在黑暗之中,一点红猛地睁开了眼睛,冷冷地朝那碧纱橱扫去。

什么意思?

党争?京城朝廷里的党派之争……?

是她以前的事情?

……她不是说她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一点红冷漠地盯着碧纱橱的隔扇,似乎想从那里看出些什么,可惜里头睡着的美人儿已完全睡死了过去,并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思。

他的脸像冰一样冷,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李鱼所在之地,半晌,才转身合上了眼。

——她在骗他。

她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她说他是她有记忆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唯一一个人。都是在骗他的。

一个被歹人劫走的柔弱美人,为了得到一点保护和帮助……会说些叫人心神浮动的甜言蜜语未免太过正常。

一点红不是个傻子,在此之前,也从未把她嘴里的话全当真。

可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却仍有一股子奇怪的情绪慢慢上浮,似是激愤、又似是自嘲。

像他这样下贱卑微的杀手,即使在江湖之上凶名远扬,却也没有一个人瞧得起。像他这样的人,本就与这人间富贵花攀扯不上任何的关系……

若不是她有所求,而他刚好出现,她何必要用那般的甜言蜜语讨好于他?

一点红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讥诮的冷笑。

第二天清晨,李鱼醒来之时,一点红已醒了,正坐在外屋的炕上打坐,听到里头的动静,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李鱼懒洋洋地伸了个拦腰,问道:“我们几时出发?”

可以的话,她还是想尽可能在天光大亮之前出发,以免皮肤被灼伤。

一点红没有搭话。

他时常都不太爱搭理人的,李鱼早已习惯,她把衣裳整理整齐,又顺了顺那狐狸尾巴一样蓬松的大辫子,这才从碧纱橱里钻了出来。

一点红看也不看她,只说了句:“走。”

说罢,他翻身下榻,大步走了出去,竟是比往常还要更冷淡上三分。

对人情绪变化无比敏锐的前社畜李鱼,几乎是立刻意识到了他不高兴。

他不高兴?为什么?

李鱼疑惑地下楼,钻进马车,一点红一言不发,忽用力地拉紧了缰绳,马嘶鸣一声,奔跑出去,颠得李鱼都惊了一跳。

小马车不比大马车,跑得快了就十分的颠簸。李鱼的身体本就虚弱,难以平衡身体,见马车颠簸至此,只能一下子拉开帷幔,紧紧地抓住了一点红的胳膊。

一点红浑身一僵,那条被李鱼抓住的胳膊上的肌肉忽然缩紧了,脖颈侧的青筋也一条条的凸了出来。

他忍不住侧头瞟了她一眼,见她表情有些惊疑不定,这才意识到自己驾车驾得太快,令她不舒服了。

……他当然不是故意的,即使不高兴,他也不会选这种法子来折磨她。

一点红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慢慢控制着马匹慢下来,哑声道:“抱歉。”

李鱼那双柔弱无骨般的双手慢慢地放开了他,他稳了稳心神,转回了头,却又感觉自己的衣服角被拽了拽,他沉默了片刻,并没有看李鱼,只是道:“怎么?”

李鱼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你不高兴?”

一点红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来:“没有。”

李鱼没有说话,又盯着一点红的侧脸看。他的脸棱角分明,鼻子很挺、嘴唇很薄,眼睛又藏着过多的野性与锐利,叫人看了就免不得心里要害怕。

可是李鱼却不怕他。

以貌取人,本就是偏颇的,更何况这个叫一点红的男人……其实很像个小孩子。那种没人疼、没人爱,用冷硬的外表去硬撑起来的小孩子。

换言之,就是很好拿捏。

她摇头晃脑地道:“你是生我的气。”

一点红的呼吸停顿了一下,皱着眉道:“没有,回车里去。”

身侧的美人轻轻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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