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傅北臣。”
话音落下,男人身形一顿。
顶部的灯光照在他腕间的金属袖扣上,折射出冰冷的光泽。
傅北臣脚步停在原地,挣开她的手,语气不带一丝温度,“还有事?”
他的抗拒丝毫不加掩饰,也许是因为见过了他曾经深情温柔的目光,眼下的冷漠和疏离才更让姜知漓觉得无所适从。
手下突然空了,她的指尖蜷了蜷,停在空中的手只能讪讪落回身侧。
强忍着心底泛起的阵阵酸涩,姜知漓垂下眼,轻声说:“有事。”
说这话时,她落在身侧的手也因为紧张缓缓收紧。
她害怕,害怕他不留情面的拒绝,可她又没资格怪他。
毕竟,是她先抛弃了他。
明亮的光线下,她眼睫低垂,紧抿着红唇,无端能从中读出委屈的情绪来,看得人心痒。
傅北臣眸光微动,沉声说:“工作上的问题找安阳。”
“不是公事,是私事。”姜知漓特意给最后两个字加了重音。
姜氏的内部危机,跟旗岳无关,当然只能算是她的私事。
姜知漓的指甲陷进手心,心里只短暂地纠结了一秒,想到姜氏的四面楚歌,她心里一横,终于抬起头,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傅总,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您吃饭吧。”
话一出口,姜知漓忽然有点后悔,担心这句话的目的性是不是有些过于明显了。
可如果她不主动出击,按照傅北臣无视她的态度来看,死灰复燃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电梯门又开又合,气氛静得仿佛下一瞬就会凝固。
姜知漓紧张又忐忑地盯着他,下一刻,却见男人勾起唇,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的目光晦暗幽深,黑瞳里的情绪尽是凉薄与讽刺。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姜小姐这次又想得到什么?”
“还是,又为了一个新的赌约纡尊降贵?”
第6章认识,但是不熟。
那场赌约,应该算不上一次美好的开始。
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也不是一场值得回忆的结束。
那夜,暴雨如注。
家里出事之后,姜知漓就办理了退学,没有告诉任何人。
悄无声息从学校消失后,傅北臣找不到她,就只能每晚在她家门口等。
每天都来,每天都等。
那天她很晚才回家,看见他时,少年的白衬衫已经被雨水浸透,额前的黑发被打湿,狼狈又憔悴,细密的雨幕里,他的背脊挺得僵直。
她撑着伞,从他旁边经过时,蓦地被扼住手腕,彻骨的冷意从他的掌心传过来。
修长的手指攥着她的手腕,绷紧的骨节泛着白,湿发遮掩下的一双黑眸中情绪翻滚,缀着破碎的光。
“姜知漓,你真的只是玩玩而已?”
他的声线喑哑发颤,眼尾泛着红,连眸中都像进了雨,湿漉漉的。
他紧紧地凝着她,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进骨血。
每每回想起那样一双眼,姜知漓的心脏就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而现在,她仰头和他对视着,明明是同样的一双眼睛,却再也见不到汹涌的情绪,交织的爱恨,只剩彻骨的冷,一片荒芜。
嘲讽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心底,刺得人血肉模糊。
姜知漓浑身的力气忽然卸了,所有的话还是被咽了回去。
曾经做过的错事,既然好不容易换回了一点好的结果,她又何必再多做解释。
有恨也好,总强过把她当作陌生人。幸好,她还有机会弥补。
良久的沉寂无言。
傅北臣的目光一寸寸掠过她低垂的睫,雪白的颈,漆黑的眸中积压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
姜知漓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浑然未觉。
很快,他收回视线,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姜知漓怔怔抬眸,电梯门已经在她面前徐徐合上,再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姜知漓坐在书桌前趴了会儿,慢慢将刚才不受控制涌出的回忆尽数压回去。
刚才那次偶遇算得上是不欢而散。
直到电梯下行至一层,姜知漓才发现,这是专属vip电梯,压根不在除了顶层之外的楼层停下。当时她一心只想着跟傅北臣搭话,看也没看就冲了进去,也没管自己是不是上错了电梯。
也就是说,从她闯进电梯,自以为演技登峰造极的时候,那点小心思就已经在傅北臣面前暴露无疑了。
而傅北臣,从一开始就看穿了她刻意的偶遇,却又没戳穿她。
一直等到他出了电梯之后,姜知漓才终于回过神来,最后只能灰溜溜地乘电梯再回到一楼,再搭其他电梯回到自己的楼层。
一场蹩脚的独角戏,他看着她演完,也不忘刺痛她。
傅北臣这人,这么多年过去,记仇这点倒是一点儿都没变。
姜知漓心里闷得发堵,随手拿起桌上摆着的草莓牛奶,用力用吸管戳开。
熟悉的甜味在味蕾弥漫开来,姜知漓满足地眯起眼,刚刚心里堵着的情绪一下子散了不少。
喝了几口之后,姜知漓才反应过来,草莓牛奶好像是酒店免费供应的。
这个牛奶是进口牌子,在国内不怎么常见,价格也有些小贵,却是她之前最喜欢喝的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