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险支撑住了自己沉重的肉体,勉强单膝跪地稳住了平衡。
茨木抬头注视着埃德加,眼神中透露出的愤怒与不爽之中还夹杂了些许的迷茫、不解,不仅是为唯独自己被针对了这点感到疑惑,同时也是因为没有弄明白这个人类的能力究竟是什么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不用担心,没有什么特殊原因,只是因为你比较近而已呀。”埃德加又拍了拍茨木的脑袋,看似解决了他的疑惑。
当然了,实际上还有另一个原因——茨木童子妖力充沛,但若是同样的待遇放到对面那两把能量都不怎么样了的刀身上,再吸一吸恐怕他们就要变成两坨废铁了。埃德加想了想,还是不说出这一缘由了,那样不是会变得很像恐吓吗,不好不好。
“……”而那边得到了答案,茨木反倒不开心,无言地表示着自己的悲愤之情。你偏心!不公平!不讲理!如果说是处理纠纷那么那把可恶的刀也该趴下才对!脸着地!骨头都断掉!内脏也掉出来!
模拟着对方该有的待遇的茨木一下子没有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哪里不对。因为黑发人类一直以来虽然各个举动都透露着危险的气息,态度却一向温和,在鬼切的委托下也没有对自己造成伤害,茨木不知不觉间就将对方当成了第三方判断胜负的公正势力。
所以现在被特殊对待了,他竟还觉得有点委屈。全然没有反应过来那个人类完全没有必要平等地对待双方,尤其是那人还有个被称之为审神者的身份,明显和刀的关系更亲近一点。
埃德加又拍了拍他的脑袋当作安慰,还顺便摩挲了下他头顶角的断面,研究了一番,之后才说道:“只要不影响祭典随便你们怎么打,但如果要像刚才那样继续下去,我会很生气的。”这样说着,他的语气却很是平淡,完全看不出生气的感觉。
说完,埃德加指了指对侧的方向。那里已然成了一片废墟——髭切为了借力而踩踏坏了的旗帜、摊位、墙壁、屋顶,被茨木一爪子拍碎、现在呈凹陷状龟裂了的大片混凝土地面,以及击飞髭切导致对方撞到墙壁后直接造成塌陷了的一长条区域与数间房屋。
茨木也是看了才明白他们死斗中产生的副产物原来有那么多,不过更令他诧异的,是人类们的反应。他们竟熟视无睹地绕开这里,依旧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现在这个时代的人类都已经那么冷静了?以前明明都会尖叫着立刻四散跑开,再不济也要害怕得不行,抖得和骰子一样才对啊。
茨木很是困惑,不过没过多久他便反应了过来:想必又是这个可怕人类做出来的事,本来以为安倍晴明就是人类奇怪程度的巅峰了,现在看来果然如安倍晴明他所说一样,人类是有无限种可能的,还可以变得更加奇怪。
“用奇怪来比喻人可真是失礼。”埃德加第一次用力揪了下茨木的角,让他不得不维持刚才跪在地上的姿势,抬头仰视他,继而开始了正式的询问,“因为好歹之前我还答应了刀剑要保护他们的,所以先问你吧,你是选择自行离开呢,还是永远都离不开呢?”
“咕呃。”突然被拽动有着敏感神经的角,使得茨木感到疼痛之余不禁发出了奇怪的声响,但他自己也不在意,将注意力全然放在了埃德加那好似建议但更像威胁的询问上。
选择前者就真的能离开了吗?这个人类看上去对他的构造非常好奇,只是这样就会轻易放弃研究他什么的,茨木并不相信。
该如何是好。
而这时的埃德加已经摸够了他的角,转而研究起了茨木仅剩的那只左臂,还时不时戳动他的伤口,并翻开研究其中妖气促进愈合的原理。
身经百战的茨木自然不会因为这点疼痛就难以忍受地乱动,他只是隐忍地垂下脑袋,不与强者作对。与小狐丸柔顺的毛发不同,茨木那头白发厚重浓密,像一头许久没剪毛的羊,垂下之际更是如厚重的帘子挡住了他的双眼,让人无法判断其表情。
虽说如此但他的想法却也简单:无法想出生路,那么就走一步是一步。毕竟他只是在寻找挚友的路上偶然看到了那把可恶的刀而想要顺便报仇,但若是因此而被护着仇敌的强者给杀死或捉住了,那就是本末倒置。
为了还有能够见到挚友的机会,他毅然决然地打定了主意,向埃德加表明了自己的选择,在被松开束缚的一刹那便迅速起身,脱离了战场——若是那个人类还另有手段可以抓回自己,那也是之后的事了。
…………
……
看了看茨木飞速逃离这片区域的背影,又看了看审神者两手一摊,放任其奔逃的姿态。膝丸满是忧虑,“这样好吗,他虽然因为打不过审神者大人而有所收敛,表现得接近人类,还可以进行正常的沟通交流,但实际上无论如何他都是只鬼,既邪恶又凶残,就算是制造出了大量的屠杀,心中也毫无忏悔,只有满满的愉悦!”
要不是兄长的情况还没有稳定,膝丸几乎想现在就拔刀追上去一刀两断了对方。
“没有关系,正如他所想,他是逃不了的。”埃德加笑眯眯地回道。经过测试与对比,他发现妖力的性价比意外地高,让他很是惊喜,语气自然也就更加欢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