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么想着,她就眼睁睁看着一位黑衣小郎君,正趴在墙头上看得津津有味。
这时候还回了头,对着玲珑嘘了一声,然后直接越墙而过。
就剩下玲珑彻底失魂落魄在微雨中:小姐的脚给人看到了,还是给位小郎君看到了.....
赵红英把这婆子交到音音手中的时候,简单把那天的事儿说了,末了提了一句:“也没旁的了,就是遇到一个黑衣白脸的小子,居然敢拦我的路,问我是谁家小姐。”
音音睁大眼:“你怎么说?”
赵红英哼了一声:“我能怎么说,实话实说呗!”说着一笑,音音就猜到大约是哪一类的实话了。
赵红英的原话是:“本姑娘是你家——大爷!”
她当时赶着追人,谁拦她,她都不会客气的,那可是当年害过音音的人。当时扔下这句,趁对方一晃神,她直接一拳头照脸砸下去,然后就跑了。
简单交待完,赵红英还说:“放心,我动作很快,那日又狼狈,这人再认不出我。”
音音望着自己姐妹,半天嗯了一声。心道她家珠珠,还是她家珠珠!
办正事之前,音音回身问了赵红英一句:“那位小郎君,长得好吗?”
赵红英一愣,“那谁能看仔细,好像不差吧。”说着低声道:“以我的眼力,很像军旅中人。”说到这里赵红英睁大了眼看音音:“不.....不需要.....灭口吧?”
赵红英心道不至于吧,那位小郎君长得其实还怪好看的,倒不像个坏人.....
音音:......
“珠珠,你最近到底在看些什么书呀?”怎么张口就能想到灭口不灭口呢.....
赵红英看了一眼窗外的雨,正正经经拍了拍音音的肩膀,“音音,去吧。”再磨蹭,也还是要去面对的,去看一看,她那个爹,能不能做一回爹。
音音看着她,重重嗯了一声,转身带人朝着谢安书房去了。
站在书房外等待通报的时候,音音想,这是回来后她第二次进这间书房。
她回来两年了,第二次呀。
一直到音音进了书房,捆得跟粽子一样的婆子被偃月丢在地上,音音慢慢把当年事情说了,最后道:“这婆子已招认,是——三夫人指使。”
音音看着谢安。
身后偃月橘墨都低头静待,至于婆子怎么就招了,倒也不必细说了,偃月心道那位孙侧妃,是真厉害呀,拿捏人性,那就三个字:稳准狠。这么个老辣的婆子,在她手里,根本都不够看的。
只要这婆子不是三夫人亲娘,只怕都会招。就是亲娘,这在儿孙和三夫人之间选,也不好说。
书房里,静悄悄的,没有点香。
音音能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春雨声,她小时候期待过的,外头又黑又冷,下着雨,哗哗哗,哗哗哗,屋里点着炭盆,父——,父亲抱着她,给她读书。音音一时间记不清,这是自己儿时期待过的,还是见过的,在梦里。
音音轻轻眨了眨眼,她听到谢安秉霜雪之色的嗓音,淡淡道:“婆妇之流,其言如何可信。”
书房里很安静。
十个字。
有时候呀,彻底的绝望,只需要十个字。
身后偃月猛然抬头,十年历练,偃月早已不是当年小丫头,经得住磋磨,稳得住自身,可这会儿她居然还像当年那个冒失冲动的小丫头,一张脸涨得通红,声音都凄厉了:“三公子,您审审呀!您查一查,就知道她说的真假了!”
“三公子,您怎么能,连查问都不查问一下呢!”
凄厉一如当年。
就连说过的话,都是当年,偃月呕血喊出的。
偃月大约太悲怆,她错乱了时空,哪里还有什么三公子。她的二小姐,早已不在了呀。
橘墨亦是涨红了脸,咬着牙,攥着双手,死死站在小姐身后。
反而是这对长相颇似的父女,此时是如出一辙的安静。
谢念音看着谢安,只轻轻眨了眨眼:眼前这个人,十年岁月,依然如初。
谢安目光从婆子身上移开,落在了音音身上,他只淡淡看着,没说话。
音音嘴角动了动,她望着父亲,轻声说了一句话,彻底让偃月失声,让橘墨颤抖。
她说:“原来父亲,当年就知道了呀。”
谢安只是淡淡:“无稽之言,何必当真。”
音音自回来后,第一次对着谢安,恭恭敬敬行了子对父的大礼:先是膝,然后是双手,额头,触碰到了书房冰冷的青砖地面。
恭恭敬敬三个响头,还他一场无谓的生恩。
之后音音起身,带着人,出了书房,正遇到三夫人。
好夫人好整以暇,从容地看了音音一眼。当年她还只是父亲书房里伺候的一个小小丫头时,就已是这般从容模样了。
她不用说话,可一切很明白:她是谢国公府三公子心尖尖上的人,什么贵女千金,能耐她何。殷国公府千娇万宠的二小姐,在谢三公子眼中,日日嘘寒问暖,也抵不上她一声娇嗔。
此时这种从容如出一辙,隔着微微细雨,她看着谢念音:公主嘛,又怎样。真相,知道了,又怎样。
男人爱着一个女人,这心从来都是偏的,与真相无关。
音音稳稳走过去,经过三夫人的时候她停了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