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走偏了吗?
柳兀自笑了声,笑声回荡在坟场般寂静死气的空气里,他仰起头,隔着肮脏的水泥顶凝望苍穹,黑色粒子扩散充溢整个空间,没人分的清,他质询的是自己狂乱的内部宇宙,还是层云之上全知全能掌管一切的上帝。
你必仰起脸来毫无斑点,你也必坚固,无所惧怕;你必忘记你的苦楚,就是想起也如流过去的水一样……这话如果可以信,就救下下一个人吧。
黑色幽灵刀锋擦碰墙壁,随时准备扑向除柳以外的活人。
柳透过它视野看到有人来了,不是黑手党的增援。
“我搞开手铐,刚跑不远听动静回来了。”松下见到亲人喋喋不休,“黑道学警察用什么手铐,塑料自锁式尼龙扎带才是最佳选择,经济实惠。”
柳不予置评,松下敏感自尊受伤的喊道:“不用意外吧,我毕竟不是走后门当上的特种兵,再说谁会特意走后门当兵。”
柳不搭理松下,想下一步怎么办。
黑手党的增援还在后面,他们不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局面,但不计后果的围杀柳的选择是对的,尽管他们不知道柳是亚人,还准备血洗这里,力图没人能活过今晚。
来个职业英雄救救他们吧。
相泽现在不想去找柳,没心情。
他漫无目的走在街上,片刻后便有了目的地。
他去了柳的新家所在,上次来的着急没注意,想起那份情书中提到过的邮箱,它曾是个委婉断绝关系的选择。
十五分钟后,相泽几乎要笑死。
无论门卫处、公寓楼下还是房门前,根本没有邮箱。
柳这人简直太他妈绝了,相泽半是敬佩半是窒息的蹲在门前笑了半天。
夜幕降临,尘埃落定,城市建筑的铁灰色仅剩的最后一丝光泽湮灭无踪。
相泽无所事事又迫切需要事做,临时决定去不远的柳女士家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柳女士还没回来,被人翻过的家里一片狼藉,藏在深处的照片散乱一地。
相泽拿起一张。
照片上的少年散乱刘海盖住了些额头,鼻子高挺,下颌略宽,眉宇和眼稍生来略带忧郁,但笑容开朗不羁,无法无天的混不吝痞气冲淡了那种面相。
让相泽想起梦中葬礼遗像是自己入学的样子,对比这张照片他们少年时不怎么像,但和蓄起胡子的相泽失去了下巴的对比,就有了六七分相似。
毫无疑问照片上的人是柳寻一。
“他或许过于病态,但不是坏人。”
回来等柳消息的柳女士倚在门口,和以往不一样的是声音很低,满脸无法道歉的愧意。
“我知道。”
“你要自信,你对他很重要。”
相泽沉默良久,回想起柳女士几次单独对自己说过的话。
“你说的对,从来都是相性问题。”
无论哪方面的个性,错在源头,往后也不会变好,只会步步皆错。
这段关系的每次进展都是以柳的坦白开始,以柳的逃避结束,主导的一直是柳,坦白一次是试探你的底线,坦白两次是让你掉以轻心,策略完备的罗织蛛网,而你是命数已定的飞虫。
谁知道这次相泽的所有发现不在柳的掌控中呢,或许未来还会以一次诚挚的交心和解,关系恢复如初,再度和乐融融相安无事。
被愚弄被控制被利用,隐有所觉却无力改变,身处这段关系的相泽简直像根津口中的“他们”。
☆、三九章
万里无云的夜幕浩大平整,化工气味的土地延伸至与其相接,柳居高临下的望着黑帮的车队从微微泛亮的地平线驶来,车灯闪烁,在辽远的空间里,它们像背甲反光的爬行中的甲虫。
虫子近了,飞鸟紧接着盘旋在上空。
警用直升机螺旋桨和引擎的轰鸣震颤了周身空气灰尘,这是柳所未预想到的。
虫子慌忙逃窜,闪烁着红蓝光芒的警车在地形颠簸下像一群彩色的树蛙,柳饶有趣味的隔窗看警车包围黑帮,刺耳警笛环绕旷野,没有交火的动静,因为牛虻蜂拥而至,媒体摄像机的闪光灯和警灯交相辉映。
看来今晚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柳转身:“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