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目击证人那边说了些关键证词,柳在这一片纷乱的现场中凝神细听。
“没多久讨债的就走了,吃中饭去了吧,他把门在里面拴上,他说包我夜,然后溜冰。”溜冰是吸毒的晦称,“后来钟敲三下,我好像睡了……还是没睡多会儿,记不清了,钟敲四下,他突然说没钱还债,要自杀。”
她混乱而不耐烦的说着,向盘查自己的女警要烟,这过程柳听到她叫花子。
“然后他就上吊了,我在床上躺着,钟还在敲,几乎一眨眼,他就挂上面不动了。”花子接着回答问题,“不寻常的……屋里不是黑嘛,找东西得磕磕碰碰的,他找绳子挪柜子上吊,好像就不会。”
花子颠颠手里五枚百元硬币:“就他妈找着这么点,嘛,算了,我可能就值这么点。”
被问到具体细节,她回忆翻钱过程,想自己有没有落了哪。
“他很臭,身体很凉……警官,我该说都说了,完了没啊?”
听到这柳确定了井手是他杀。
人死后身体变冷是常识。
但猝死、败血症、包括机械性窒息之类的特殊死因例外。
这类死者尸温有时会上升到四十度左右再下降转冷,这个季节尸温下降的还要慢些。
她翻钱是在死者死亡后的短时间内,尸体大概率会是热的,她的供述和死者死亡时间冲突。
有人叫木村,他走前朝柳说了句:“她当时嗑嗨了,证词做不做数还不一定。”
柳瞥他一眼,花子的证言不可全信,也不可全不信。
趁木村走了,柳偷了件白大褂换上,戴口罩,冒充法医拿两只一次性针筒,从井手两眼球侧分别抽取2ml玻璃体“液。
玻璃体受外界影响小,不易遭到污染或发生腐败,适用于尸体化检。测出玻璃体“液钾离子浓度能通过方程式能算出较为确切的死亡时间。
在真相大白前,柳有必要怀疑每一个相关势力和经手部门。
藏起针筒时柳看到尸身紧紧握起的拳头缝隙中,是枚闪耀着铁灰色泽的徽章。
井手是这么有仪式感的人?
抛去那些不合时宜的疑心,相泽突然非常在意柳碳酸锂分组里的氟西汀到底是谁。
正好柳向自己招手,小跑过来。
为了一个看柳通讯录的契机,相泽拨通了柳的号码,借口试试话费到没到账。
不远处柳停下步子,看了眼手机,并不接。
相泽就见柳笑容渐渐消失的走过来,当他面亮出手机来电震动的屏幕,上面赫然三个大字,氟西汀。
猜到相泽刚刚知道了什么现在想干什么,柳问:“满意了?”
此情此景相泽一时竟感动不起来。
柳挂断电话,随即伸手,相泽捂紧自己的手机。
对峙了大概有半分钟,相泽把手机给柳,动作慢得像一个世纪。
然后柳看到了自己的备注:110。
“原来我在你心里只是个警察。”
相泽刚想解释是因为害羞,就听柳又说。
“这是对我的最高赞誉。”
然后眼见柳把他的分组改成职业英雄,备注改成A班班任。
相泽勉强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随便乱搞个话题:“我们好像从没交过手,也没共同作战过。”
“你是不记得了。”
“……”又说错话,“什么时候?”
“你真是,”柳感叹,“酒量一般,酒品也差。”
印象里相泽没跟柳喝过酒……
又走到了那条河的桥上,晚夏热风迎面拂过,相泽身上的绷带早已拆了,此时清晰的感知到风中裹挟的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