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村上非墨。这个半路出家又古怪孤僻的咒术师, 一年前, 帮助白辞给予了女孩松原希望最后的幻梦。
村上非墨目光转到少年这,懒洋洋地挥了挥手,招呼道:哟白辞。
月泉苍介, 砸教室设备?夜蛾正道不可思议道。
印象中,这位月泉家的少年,在学校时,除了对白辞格外在意爱找茬以外,是个很懂规矩的人。再如何,也不会砸教室设备来毁自己母校的面子。
夜蛾正道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朝村上非墨询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村上非墨的眼神若有似无地瞟向白辞,然后道:你还是去看看吧。
看着他眼风,夜蛾正道隐约明白,这跟养子白辞有关系。他沉吟片刻,扭头对五条悟说:悟你照顾好白辞,我去跟月泉苍介见见面。
说完,他便出了门。
瞅了瞅门内沙发上的白辞,少年正低头穿鞋,正折腾着自己黑色马丁靴的鞋带。村上非墨嘀咕道:这没病没灾的,又有什么需要照顾。
话说完,他也离去去四处转转。
五条悟全程只懒懒瘫在单人沙发上,只在夜蛾正道叮嘱他照顾时,略略点了个头。然后眼瞅着少年折腾自己的鞋带,他哎了一声,提议道:还是我给你系吧。
鞋带的蝴蝶结没扎上,成了一团麻团。少年纤白的手指一点点理清线头,似有无限耐性。面对五条悟的建议,他想也不想地拒绝:不用。
五条悟也不坚持,半身倾靠过去,以手撑脸,看着少年折腾来折腾去,从蝴蝶结到死疙瘩,从死疙瘩再到团乱麻。
然后,他噗嗤一声笑,道:小时候你可不客气,鞋带散了,就伸出脚,用鞋尖点了点地,说五条悟哥哥帮我系鞋带。
然后,就被某个不像样的小大人揪住脸,劈头盖脸地骂:连鞋带都不会系,笨死了。头也不抬,白辞接口道。
五条悟双腿交叠,略带不安地换了条腿翘起,语气低了下去:那时候,不是刚认识你嘛对我来说,五六岁的小团子,不哭不笑,简直不可爱。
巧了,那时候对我来说,十五六岁的小大人,成天嚣张滋事,简直烦死人。鞋带终于系好,少年理了理那个扎好的蝴蝶结,满意地抬起头。
二人对视,笑了。
其实,琉璃你很喜欢我的,对吧?突如其来的,五条悟问道。
白辞认真地想了想,点头承认:我想是的。
因为,你和我走过这么多年,悟。
这个理由,却让五条悟不满起来。他故意蹙眉,笑着道:不要找合理的理由啊琉璃。感情怎么会有理由?
白辞瞬间词穷。他想了一会,开口道:那你喜欢我的理由,没有吗?
咦?五条悟双腿交换,左腿压到右腿上,有三分诧异。很快,他遮住这情绪,笑嘻嘻道:我说过了,你忘了可是要受罚的哦。
随着他这句话,白辞仔细回想一番,脸色渐渐凝重:我没有听见。
不。他很快否定,我没有这段记忆。
他的记忆,只停在自己在操场教学一二年级的学生,然后伏黑惠与之对话,五条悟出现时。
夜蛾正道赶到教室时,月泉苍介正抓着把椅子。
他一如既往的西装革履,衣冠整洁,但手上拿着把椅子。教室已经一片狼藉,桌椅板凳文具书籍散落一地,他手上拿着的,已经是最后一把椅子。
见夜蛾正道过来,他没有任何言语,只扫了一眼,然后把椅子砸地上。木制的椅子瞬间断了条腿,倒在地上。
跟随而来的仆人靠着门,低头不敢说话。夜蛾正道看着,走进去,问:怎么了,月泉君?
月泉苍介没有说话,只是扭头回看他,眼睛布满血丝:白辞呢,他为什么不来?
夜蛾正道明智地沉默。如此失了理智的人,他不能让养子贸然前来。
他说了个字,月泉苍介声音拔高了:难道除了五条悟,什么都不在乎!
语气充满了愤怒。
他两缕额发垂落下来,遮住眼睛。很快,月泉苍介又抬起目光,急急走了几步,走到夜蛾正道面前。
我听说,木下白辞和五条悟关系匪浅。夜蛾先生,这是真的吗?
听语气,与其说是求证,倒不如说是期待否认。夜蛾正道没有说话。而这时,月泉家的随从也小小声说道:这件事,已经传遍了月泉家上下,还请夜蛾先生解释。
传遍月泉家上下?
那就是上次来的月泉雅姬心怀不满,散播的流言。夜蛾正道胸中已有分晓,他唯一不明白的是,月泉苍介的反应未免激烈,甚至到了气急败坏砸教室的地步,倒不符合他平日矜贵的华族公子身份。
然而,想起村上非墨方才的暗示,夜蛾正道又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夜蛾先生!月泉苍介率先沉不住气,喊道。
作为御三家的五条家主,五条悟自己行为浪荡是他自己的事,但他怎么能带坏木下白辞!白辞他,他是是木下家唯一的继承人啊!
官场多年阅人无数,夜蛾正道已然听出月泉苍介话里有话,可是他说不出其中蹊跷。
沉吟一刻,他决定先稳住月泉苍介,斟酌地开口道:月泉君,你先冷静
月泉苍介狠狠瞪着他,失去了平日引以为傲的矜持教养,两缕额发随着摇动的脑袋不停摆动着。
然后,他打断了他的话。
身为养父,你应该去劝说白辞,去规诫他!禁止,对禁止!禁止他跟着五条悟,禁止他和五条悟关系亲密,禁止他和五条悟一起!
年轻人大喊出声。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夜蛾正道与月泉家随从都齐齐看着他,目瞪口呆。
原来
夜蛾正道自己都未必肯相信自己这个判断,他喃喃问道:月泉君你喜欢白辞?
月泉苍介没有说话,他立在一地狼藉的教室里,形单影只。
他抬起手,遮盖住自己的眼睛。半晌,颤抖的嘴唇吐出字来:是的。
伏黑惠看着天。今日的天空,与昨日并无不同。
湛蓝的天空,像是那个人微笑时眼睛里落进的光,凝聚在那双美丽的眼眸里。
今天,还是训练。二年级生三人对一年级的他们,单方面的蹂躏。
几次交手以后,对战的狗卷棘停下手,严肃道:木鱼花。
语气是强烈的谴责否定。
对面的伏黑惠低头道歉。二年级的熊猫用爪子挠着自己毛茸茸的下巴,问道:今天的伏黑,很不认真啊。是因为昨天那件事吗?
伏黑惠想要否认,溜出嘴的却是:白辞前辈他,昨天骤然昏倒,怎么样了?